伊森自然也读到过古代文化中很重要的“佛教文化”,但他仍然不明白顿悟的意思。但这不重要。他一边将那小册子放到自己的行囊里,一边问,“我感觉,你应该也受了不少伊芙教的影响吧?塔尼瑟尔是不是跟你聊过?”
陈增颇有点意外,赞许地看向他,“你很有观察力。不错,我们后来乘坐魔笛号逃亡的时候,他给我看了伊芙的经典。当然,是自动翻译过的。那个时候你好像还在昏迷中。”
伊森的心微微一颤,眉头也皱了一下。
塔尼瑟尔把伊芙教的经典给陈增看……是有心还是无意?
而陈增则还在感叹着,“伊芙人,真的是一个很有智慧的种族。他们的序神其实就是主啊!只不过他们搞混了一些力量强大的天使和主,还以为他们都是同等级的神。真是可惜我没能早点看到他们的教典。不过,我也有些惊讶,你和塞缪也都看到了红地球上的东西,为什么还不相信呢?”
“不相信什么?”
“主和大恶神的存在啊。”
“我相信这个宇宙是我们人类理解不了的,但不代表那些东西是神……或许是某种可以左右宇宙规律的超级智慧,但我不觉得相信它们就可以改变什么。”伊森沉声说,“我觉得,它们根本就不在乎我们相不相信……”
这话说出来,却令他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的……即使被熵神感染,即使曾多次看到古怪诡异的画面,即使被那只恐怖的绿眼睛盯住,他还是觉得,那些东西并不在乎他的想法、不在乎整个人类的想法、不在乎任何生灵的想法。他之所以被盯住,或许是因为他在某些方面有用。就像塔尼瑟尔说的那样。
或许这个世界诞生以来所有信仰过的神明——如果存在的话——都是这样,根本不在乎人相不相信。就像人不会在意蚂蚁相不相信人的存在一样。
他本以为陈增会反驳,会告诉他主是关心他的造物的。但他却没想到陈增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的或许没错,不过我们为什么要在意他们会不会在意我们是否相信呢?”
伊森接不出词来了,这话绕了太多的弯,有点高深。
他们并没能说多少话,没过多久,就开始有因为过于害怕上战场的信徒找上门来请求“大导师”的赐福了。伊森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只好从房间里溜了出去。客舱已经被完全封闭,无处可去,他便进入了塞缪和泰风的房间。泰风的气色已经恢复了以往在能源局时的红润,但眉目间却少了些东西,看起来有些疲惫和苍白。伊森想,经历了他所经历的一切摧折后,变成如此也是在所难免。这是一个对ega充满恶意的社会,而到了禁城这种极端的地方就更加险恶。
当时塞缪正在和泰风打牌,某个只会靠拳头说话的愣头青显然不是泰风的对手,抱怨着对方太鸡贼。而泰风虽然一连胜了三局,却仍然一脸的不愠不火,只是唇边一点点的笑意,显露出他此时明显放松很多的心态。伊森看着也放了心,他曾尝试几次与泰风聊聊能源局的往事,对方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甚至有点神经质地对他吼着不要再说以前的事,着实令他担忧了一阵对方的心理状态。
一周后他们的飞船在牧神星降落了。每个人都裹上了厚厚的防寒服,排成三十道队列渐次下船。他们到达的时候是牧神星的正午时分,然而即使在此刻,太阳也像一枚有气无力的红色小球遥遥挂在中天,把临近的天幕渲染成绯红色和紫罗兰色的建百年。而苍穹的边角却仍然是属于暮色的深蓝,就如同地球上的落日余晖。
由于牧神星环绕的火壶星是一颗红矮星,密度和热度都比太阳小很多,而且牧神星位于火壶星系偏外围的位置,接收到恒星光照只有地球的三分之一,一天之中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黑夜。在这个星球上进化出的植物光合作用效率比地球上的植物普遍强大数倍。也由于缺乏光照,很多植物的繁殖器官进化出了荧光酶,可以发出淡淡的幽光吸引可以为之授米分的飞虫,所以在这个暗夜星球上并不缺乏光明,只是这来自生物的光比日光冷上很多。
他们降落的军事基地便坐落在一片由稀薄但巨大的树木类植物和更多的灌木类植物组成的林地边缘,那些形状像珊瑚一样扭曲的奇异树木伸展着祖母绿色的厚实叶片。叶片间一串串藤萝一般的花散发着淡淡的冷光,如串串精致的小水晶吊灯。而那些茂密的灌木植物同样繁茂,深绿色或蓝绿色,有些棒状或片状的肉质叶子会蜿蜒着散发着幽蓝荧光的叶脉。在正午时分那些荧光不甚清楚,叶片被彤云染得五颜六色,尽情舒展吸收着难能可贵的阳光。等到短暂的白昼过去,那些生物光便如一盏盏小灯点亮起来,随着广袤的丛林起伏在山川河流之间。
他们所在的地区明明是夏季,但还是冷得人哈一口气便能看到一团冉冉上升的水汽。他们被驱赶到那片营地的边缘,开始分工搭建临时帐篷。伊森对这个不是很熟悉,往地上钉铆钉的时候差点钉到手,气得塞缪骂了他一顿让后帮他干了剩下的活儿。帐篷还没有完全搭好,就有几个士兵大步朝非人们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个一脸苦大仇深的红发中士。
“你们这些王八羔子们给我听好了,我是你们的尼尔逊长官。这段时间我就是你们的上帝,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得干什么,任何人敢动歪脑筋,我他妈直接送你们去见祖父,听懂了么!”
众非人盯着他,默然无语。
威尔逊中士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骂了句什么,然后吩咐每个编号选一个队长来找他报道。伊森他们队很显然选了塞缪。
伊森环顾了一下四周过于安静的士兵,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气氛。
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有些压抑,有些惴惴不安。但他并未看到任何人受伤。
后来警卫长经过的时候他借机问了一句,施耐德眼见附近没什么人注意他们的交谈,就说了句,“他们刚刚捣毁了一个当地叛军的据点,好像看到那些野蛮人在搞活人祭祀。”
活人祭祀……那不是在最远古的传说和一些史前题材的低俗恐怖电影里才会出现的玩意儿吗?如今星际时代连战争中都很少见血了,怎么还会有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