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龙的那个叔叔那么有钱，刚刚我看他写账，也就花了一万……”啧啧啧，有钱人啊，还这么抠。

席梦皱着眉头看着镜子里的母亲，略微的有些不耐烦：“妈，只是个叔叔也不是父亲，我哥哥姐姐结婚你还没花上一万呢。”

侄子结婚，当叔叔的花一万的人情，在上中来说，其实并不算是少，相反的还是很可观的数目，当然算不上是大手笔，席梦从来不要求别人对自己怎么样。

“要说女孩子可得把眼光放准了，不然就是一辈子的事儿，看准了下手，我看张龙那叔叔的儿子带了一个女的来……”

席梦好奇，谁啊？是之前那个带到酒店的孤儿吗？当时多可笑，领那么一个人回家，什么场合就把那个人给带来了，也不是奔着结婚，她就觉得张猛可能只是会打球，人单纯一些也没有念过什么书，所以脑子不好使，什么蠢事儿都是他干出来的。

张国庆指着一个地方，和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那就有点不像了，长辈有长辈要去的地方，晚辈有晚辈该坐的椅子。

“去那边玩吧。”

凉凉对着张国庆笑了笑，感激的笑。

张国庆倒是没有回什么表情，他这人平时在外人面前就是这样，不太笑但是脸也并不是紧绷的，话特别不多，但是无论谁接触他都不会认为他是有脾气的人。

张猛带着凉凉先去找了一点吃的，倒是他比新郎都要备受瞩目了，张家有这么一个人才谁都知道，奥运会的时候虽说没有拿到金牌可银牌也是相当光荣的，也是难得遇见，看见就会打声招呼。

“是张猛吧？多少年没见了，平时也没什么机会，你小时候还去过我家呢……”

张猛最怕的就是这种场合，真的记不住。

所谓的小时候就是他四岁以前的事情，那个阶段他都没有什么记忆，对方还在回忆。

“你小时候就长得好看，虎头虎脑的……”

微笑。

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就微笑。

对方可能有事情离开了，张猛长出一口气，抓了一包糖，自己堂哥婚礼，他就是多吃两包也没人管，递给凉凉一块，凉凉接了过来。

“结婚好多人啊。”

真羡慕。

羡慕的同时一想将来，自己就觉得落寞了，乔立冬为什么反对她，其实这个也是有关系的吧，万一她和张猛真的走到那个阶段，结婚的时候一个亲戚都没有。

张猛突然低下头，凉凉刚把糖放进嘴里，他距离她的唇就小拇指那么长的距离，整个人都要贴到她的脸上了。

“要不然我们也结。”张猛逗她。

凉凉推开他的脸，这人没有正经的样子，她才多大，还没毕业呢，他也不大。

两个人在角落里腻，那边新人出来了，给长辈敬酒，反正就是一大串的仪式吧，凉凉看个热闹，她都没有参加过别人的婚礼，这是第一次，真正的第一次，看着觉得好玩。

张猛呢偶尔和家里人聊聊，徐凉凉就负责低头吃菜。

陈倩刚刚放学，她不想来的，可是大姑让她来，拿着电话站在外面打电话，其实她有看见外面的指示牌，但还是打了，大姑说着让她上楼，陈倩没一会儿就进来了，到处看了一眼，也没有看到什么，大姑对着她招手，陈倩就走了过去。

陈倩坐在长辈的这一桌，挨着大姑坐着，没有人请大姑坐在这里的，她自己就坐下了，这里坐的都是张龙的奶奶父母以及叔叔婶婶，坐都坐了，自己都不自觉，还能指望谁把她拉走？

张奶奶吃菜呢，总是觉得呀，酒宴这个东西看着一桌子的好菜，就是吃不下，样数太多，搞一堆大鱼大肉的，没吃呢看着就饱了。

“妈，你吃这个……”张龙的母亲给张奶奶拿着小碗装了一些西芹，老人家嘛，晚上不能吃的太油腻，刚刚她瞧着也吃了不少肉。

张奶奶筷子动着：“张猛呢？”找孙子了。

可是桌子上没人挑理，因为张猛在张家真的意义上来说，他并不是很吃香，张奶奶眼前就长着大孙子张龙，前后小孙子孙女都跟在身边，张猛那时常看不到，现在疼张猛，也没有动钱，就是动动嘴，何必介怀呢。

人家张猛的爸爸往家里每年砸这么多的钱，他们如果连这点事儿都要嫉妒，那就是愚蠢外加二百五了。

“后面吃饭呢。”

张奶奶撂了筷子，张龙和席梦敬酒敬了一圈，也累够呛，刚刚准备吃团圆饭，又换了一套衣服，就坐在公婆旁边。

“你把他叫过来，还有女生也叫过来。”

乔立冬这筷子僵在原地，婆婆的面子不能不给，但是让她过去叫徐凉凉？门也没有。

大伯母一看，事情也不能僵在这里，谁知道老太太怎么想的啊，自己过去叫过来的。

张奶奶喜欢徐凉凉，好看的人儿谁都喜欢，和过去的年画似的，看着就觉得心情舒畅，为什么不愿意看啊，刚说了两句，陈倩那边抬头，她倒是想看看，谁这么精明？

接过一抬头，刚刚还温婉的一团蜜一样的笑容就瞬间消散了。

“凉凉姐……”

徐凉凉也愣住了。

乔立冬回到家将衣服放到一边，自己都觉得可笑，简直家里都成了孤儿收养中心了，这也能撞上。

当初有这么想过，没料到成真了，多可笑。

“张国庆我不同意啊。”

她这张脸都丢光了。

一个地方的还能不知道彼此？徐凉凉身上的那点破事儿还不得传的人尽皆知，外面传就算了，家里都知道了，你说这算是什么？丢不起这人，死活也不行，绝对不行。

张国庆没什么话，回了房间挂了衣服，然后继续看自己的电视，要么就看报纸，或者捣鼓自己的电脑。

乔立冬抱着胳膊生气呢。

大姑回到家就迫不及待的问了陈倩。

“你和她一个地方的？”

陈倩点头：“嗯，我们俩是一个孤儿院的。”

真巧啊。

竟然跑到一家去了，不过徐凉凉命很不错嘛。

人长得好果然比脑子好重要！

大姑问陈倩：“她以前为人怎么样？”

陈倩站在门边，犹豫了半响：“可能这样说不太好，在孤儿院她和徐秋姐最好，徐秋姐都不太理我们的，徐秋姐当初把自己给卖了，说通俗一些就是没到年纪就和人同居然后挨到年纪才结婚的，后来偷了家里的钱和别人跑了，给凉凉姐介绍过一个，凉凉当时上门了，后来怎么回来的，我不清楚……”

大姑听完这心里久久不能平静，马上抓起来电话打给张奶奶。

张奶奶觉得有点头疼。

怎么说，其他方面都弱一些也没有关系，乔立冬当时也说了，说的不够详细，绝对没有这么详细，自己可以觉得婚前同居了，然后不合适又分开了，其实这样想似乎也能理解，但是……

张奶奶给乔立冬打了电话，孩子是个好孩子，什么都挺好的，也挺可怜的，身世坎坷，家里都挺喜欢徐凉凉的，但是吧，你说这闹的所有亲戚都知道这就不好了，大姑那张破嘴还不得到处说，那姑娘她看着投缘，让乔立冬认下来当干女儿。

乔立冬挂了电话，长出一口气。

张猛送徐凉凉回来，不觉得这有什么，就算同是孤儿院出来的怎么了？无非就等于见到了久违的同学一般，值得高兴就多笑笑，不值得高兴就不笑，就这么简单。

开门进家里，乔立冬和儿子就开门见山了，并非是说徐凉凉的事情，而是张猛看病的问题，留在上中做什么？这里适合你看病吗？就算是凉州，你每天来回折腾，再讨厌T城好了，不愿意回到让自己伤心的地方，可好的医生就在T城啊，之前你留下来我也没有说什么。

“妈妈是想和你推心置腹的说说这些事情，你没打算退役，那首先就要保证你的手伤好起来的程度，你如果再这样下去，我真的失望了，这和我印象里的儿子完全不一样，谈恋爱你就谈，我反对你也不听了，以前不也这样过的，还是她要留住你？如果这是她的主意，下次见面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一点长远的目光都没有，目光短浅……”

没有难听的话，可是张猛就是觉得他妈现在的态度比以前更为强势。

肯定是要回去做长期治疗的。

张猛还是回了T城做治疗，老虎给带走了，这点乔立冬有点闹不明白，毕竟他每天弄一条狗还是挺累的，可张猛还是给带走了，走的时候说是不放心。

乔立冬作势要打儿子的头，不放心？

你不放心你妈妈？

臭孩子。

“到了给妈来电话。”

亲眼看着张猛上车，据说今天徐凉凉没有办法从医院出来，当然这个据说是从张猛嘴里听见的，乔立冬也没再打算去医院找徐凉凉，就没这个必要，废话少说，干脆不接触，我当你是空气。

徐凉凉，你不行！

大姑去了张奶奶家，张奶奶似乎对这些事儿就不感兴趣，她特别讨厌那种成天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虽然偶尔她们也会聊到这些，但还是控制的很少，大多数都是出去开心快乐，不会坐在家里，每天就讲这些八卦当下饭菜，从大姑进门开始，半个小时过去了，一直不停的在说徐凉凉有多不好，女孩子心眼多，人品不行吧啦吧啦的。

张奶奶即便真的不能接受徐凉凉这个人了，但也不会对外讲徐凉凉的是非，还有一点她和人约好要去看电影的，票昨儿个儿媳妇都买帮好了，眼见着时间就要到了。

“你还坐啊？”直接问。

大姑一脸不解，她没说要走啊。

“嗯。”

“那你坐着吧，我得出去了，和人越好一起看电影呢。”

大姑一脸嘲讽，她一点都不喜欢张奶奶的生活方式，整天嘚嘚瑟瑟的，不是一群老太太出去逛街就是一起吃饭，还去唱歌跳舞看电影，你看看多大年纪了，什么年纪办什么样的事情，电影院有你这么老的女人去看电影吗？看电影都是年轻的小姑娘好不好，不就是养了一个好儿子，欺负别人没有呢。

瞅瞅这把你嘚瑟的，牛逼什么？这是你自己本事赚来的？

大姑心不甘情不愿的拎着包站起，她这人就不喜欢逛街出去，也不爱看电影逛商场什么的，就喜欢和认识的人聊聊家常，最好聊的就是自己家的那点事儿，回忆回忆她老头，回忆回忆她和老头那些年，张奶奶是最不喜欢听这些，来来回回的讲，走到哪里讲到哪里，跟作报告似的，就是从大姑父没了开始，大姑整个人就做病了。

＊

凉凉和张猛发语音，那边有病人推门进来，凉凉看过去，现在办公室就她自己，别的医生都不在，今天貌似手术有几台。

“有事儿吗？”

“我找朱大夫。”

凉凉看着眼前的人，她每次出现好像都是这个时间，偏傍晚阶段。

“朱大夫在手术室呢。”

病人哦了一声，然后带上门又出去了，徐凉凉里面待了一会儿，把最近主任让她拿药的资料整理一下，收拾好了准备去吃晚饭了，打开办公室的门，看着外面的人，好半天才出声。

“你进来等吧。”

不知道人没有走，还等着呢。

外面根本没有椅子，就这么站了半天啊？刚刚怎么话不说明白呢。

“不用不用，谢谢你了小大夫。”

那人有些惊慌失措的马上就离开了，徐凉凉纳闷，不是要找朱大夫吗？

朱大夫说了几次，貌似她也猜到是什么问题了，但陌生的人而已，不至于觉得瞧不起什么的，笑一笑自己也不会掉块肉，她就是从人生的对底层慢慢生活上来的。

带上办公室的门，医院大厅果然已经在卖饭了，其实这里的盒饭特别的贵，因为餐厅被个人承包了，做的就是赚钱的生意，家属病人排着队等着买呢，外面拎着盒子的外卖也有很多，进进出出的，每天一到中午开始，那传单发的，同时床上能有十张不一样的，每天都来发。

凉凉的三餐有医院开出来的补贴，和正式的医生比不了，她这个小小的实习生一天的补贴是20块钱，一份盒饭大厅这里通常两素一荤15块，菜色也就一般般吧，但还是吃得饱的。

徐凉凉站了一会儿，菜很快就见底了，轮到她的时候，想吃的都没有了，剩了一点豆腐，她对豆腐实在不来电。

打了外面小餐馆的电话，要了一条鱼，一碗米饭又沿着原路返回办公室，结果快要走到办公室门前，就见刚刚的那个女人躲躲闪闪的，看见她过来，马上就跑开了。

凉凉站在原地，因为刚刚那个人也许是没有准备，突然抬头看了徐凉凉一眼，她的脸上都是青的，那种青色似曾相识……

对，似曾相识，就好像是她曾经在酒店遇到过的那件事情一样，当时那个人打她，那是打出来的伤。

凉凉推门进办公室，很快朱大夫回来了，晚上和主任打了一声招呼，加塞做个小手术，她家里的人，不去大手术室这样费用也能降下来。

“朱姐，我刚进来的时候看着外面的人……她好像被打了吗？”

朱大夫摆手，都习以为常了，这个女的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儿，反正猜的就是那样吧，这几年总是来找她看病，不过这一个月内来的次数够多的了。

“不用管她。”

病人也要看什么样的才值得被尊敬。

尊敬这两字对方都不配拥有。

很快有人敲门，朱大夫让她在办公室里说，她一脸难为，哀求医生可不可以出去说。

“我点了餐，我要去吃饭了。”

凉凉站了起来，指指外面，其实餐还没有送到呢，不过她可以在胳膊的护士室里吃。

凉凉吃着晚饭，鱼的分量有点大，其实外面的馆子菜的价格真的比医院卖的便宜，但是吧，有点吃不安心，徐凉凉的筷子落在鱼上，摇了摇头，她觉得自己太过于好奇别人的事情了，笑了笑，她以为自己是来实习的，结果来了三院，感觉自己更像是了解医院各部分结构的，还能从病人嘴里听到很多医生的八卦。

电话响，抓起来。

“吃饭呢？”

凉凉拍了照片给他看，自己吃的是相当不错，这鱼做的很好吃。

“我最近好像变得有些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