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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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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锦月才稍微释然了些,皇子娶妃纳妾确实容易。

“好,那我便借你这个尚阳宫,为虎作伥一阵子。”

弘允:“任你‘作’,只要你高兴……”

弘允说罢,不由想起方才弘凌离开时的痛苦模样,勾了勾唇角。真是矛盾的男人,明明该是个狠辣冷酷的人,却偏偏生了个敏感的心,这就注定他一辈子痛苦。

皇帝赐婚尉迟家新找回的“大小姐”尉迟锦月的第二日,东宫便有了动作。不过却不是冲入尚阳宫抢人,而是将东宫所有姬妾都打入了东宫思过殿。

一个不剩!

八个姬妾全数居住在一个院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过倒是各自都不再勾心斗角了,拧成了股绳,关着门在屋子里说东说西讨论。

不过,唯有一人,不在里头。映玉。

映玉与姜雉主仆二人,在门外走过听见里头说。

“说来说去都怪那尉迟锦月母子,她自己运气不好、养不大孩子,关我们什么事啊!”

“可不是嘛,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太子皇孙没了,尉迟锦月责怪太子,太子心灰意冷更不想再看咱们了,才将咱们打入冷宫。”

“不过说起来也是奇怪,好端端的一个孩子怎么会跑到掖庭宫旁的冷宫去,还给掉井里了,我看……说不定有人在背后……”

这声音低下去。

门外,映玉听到此处倒抽凉气,脸色惨白得没有血色,忙要走,可不小心竟踩了裙子、眼看要摔倒,姜雉忙扶住她,却还是不小心碰到了门。虚掩着的门立时吱嘎一声开了个大缝隙,将里头说小话的姬妾吓了一跳,见是映玉,个个都白了白脸,没有好脸色。李良娣被映玉主仆指正推太子皇孙之事在她们之中说道了好多次,是以,映玉已经被她

们集体排挤在外。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萧昭训。怎么,你陷害死了李良娣不够,现在又来偷听我们说话,又想和太子殿下想告谁的状呢!”

说话的是周良媛,这个是刚才怀疑孩子如何掉井里去的女子,映玉匆匆瞥了她眼没有回击。姜雉回道:“李良娣居心叵测,谋害皇孙,她的下场与我们夫人可没有关系!”

说罢,姜雉便扶白着脸的映玉离开。

离开时还听见里头有人说“我怎么看小萧昭训有些心虚的样子”,映玉更是紧张。

直到回到房中,映玉才捂着大口的喘息,秀白孱弱的巴掌脸上,满目焦急的眼泪:

“姜姑姑,这可怎么办呀。她们……”

“二小姐不必在意,她们也就是胡说八道罢了。”姜雉道。

“可我这几日总是梦见小黎爬到床前来指着我说,‘映玉姨姨,你为什么要害死我’,我这心里,好慌……”

姜雉却拍拍她手:“不怕,动手的又不是咱们,咱们也不过是和六皇子妃通了个信儿,事儿都是她利用尉迟府干的,可不关咱们的事。”

映玉才稍微冷静了些:“你说得是,咱们也不过匿名送信儿给杨曼云提了提这主意罢了。不过,没想到杨曼云竟然和尉迟府的人这样要好。凶手是尉迟府的人,这倒是令我十分意外!”快意地一声冷笑,姜雉说不出的舒坦:“可不是吗?姓尉迟的都没几个好东西,让他们窝里反、狗咬狗,才最好!咱们这回可算是为萧家报了一大仇。等一日二小姐地位再高些,咱们再利用这把柄,把这事

儿捅出来,尉迟府谋害皇孙,够他们抄家灭门的!”

映玉心中却不安,手紧紧绞着手绢儿:“可是姐姐……”

她抿了抿微微发白的唇,“我是说尉迟锦月,她若知道,定不会放过我的。没想到她都和太子生了孩子了,五皇子还要娶她。”

“这些男人怎么就为了这么个女人脑子发热。我冰清玉洁,太子却对我……”

映玉看屋中简陋、青灯照壁,不禁心中泛酸,“却对我如此不屑一顾。”

说罢,映玉拿了白绢伤心拭泪。她本长相柔美、孱弱,而下哭得更是我见犹怜。

姜雉轻轻抚慰:“二小姐不着急,太子难不成还能一辈子当鳏夫了?尉迟锦月母子已经不在了,他迟早会接纳二小姐的……”

映玉白瘦的手指紧攥手帕,咬着贝齿眼中也多了些坚定,温柔的声音决绝道:

“姑姑说得对!左右现在我已经不可能和姐姐走到一起,迟早都得当敌人,我也不必顾着她,而对太子畏手畏脚……”

姜雉听闻映玉不再顾忌锦月,一喜:“那便好,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二小姐温柔貌美,男人最喜欢温柔如水的女子……”

皇帝赐婚的圣旨虽然下了,但婚期还得一个月,毕竟弘允是皇后的唯一嫡皇子,若不是十里红妆、普天同庆的架势,那便是扫了皇家威严。

所以这一月用来准备婚礼。

在这一月期间,按祖制规矩,锦月应住在自己府邸,毕竟还未嫁入尚阳宫,而下长久呆在那处既让人笑话又惹非议。

是以,今日一早,锦月便粗略收拾了一番,乘着马车出宫。

马车得得得地行起来,踏在青石铺就的路上,一侧是高高的巍峨宫墙,宫墙尽头是越来越近的厚重宫门,亮光从宫门里透过来,那处拿着红缨银枪的守卫兵,被亮光晕得有些模糊。

锦月手中紧紧捧着装有儿子衣裳和鞋子的布囊,紧咬着牙盯着那宫门,泪水将燃着仇恨的黑眸洗得越发明亮。

又是这条细长的甬道,她走了无数次,可是这一次的心情却不同了。沉重,决绝,从未有过的力量在身体里躁动恨不能找个口喷薄出来!

锦月紧紧攥着孩子的小鞋,咬碎了一口贝齿。尉迟府,上官氏,你们等着吧……

宫门移近了。

锦月正恨恨出神,忽地看见宫门口那抹浅绿色,仿佛是这枯槁的深秋中唯一让她感受到生命的颜色。

“香璇。”锦月吃惊。

香璇正背着包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闻言欣喜地抬起眼睛,上前。

“锦月姐姐,我等你好久了。”

“你……”锦月看了眼她肩上背着的行囊,严肃道,“你可想好了?若跟着我,恐怕日子不一定好过。”

香璇和映玉一般,都是孱弱病多的女子,却比映玉外向一些。

她红着眼睛摇摇头。“我离乡千里,这在长安里,只有姐姐是我亲人,不管往后什么日子。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也都不怕了。只是……”

她抿了抿唇有些小心地问:“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给姐姐带来麻烦,我这身子也一直病多……”

锦月朝她伸手。

香璇含泪而笑,握住锦月的手,上了马车。

“往后姐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这回尉迟府也派了人来宫门口接,能不来接吗?一月之后锦月便是五皇子妃,唯一的嫡皇子妃,和未来太子妃平起平坐的人,尉迟家面子上是如何也不敢拂的。

可到了尉迟府门口,来迎接的只有尉迟云山和管家,不见上官氏母女。

马车刚停下,尉迟云山边上前来,叹了口气随口对管家道:“让人将马匹牵着下去喂粮。”才对锦月面无表情地说,“一路风尘,累了吧,进府吧。”

说罢他便率先进府,一副官老爷上级的样子,也不等锦月一起走。

香璇握了握锦月的手,怕锦月难过。

锦月却无动于衷,根本不在乎尉迟云山的冷淡,只是细看之下才能看见她唇角有冷笑,盯着尉迟云山的眼神如寒冰,许久,竟笑了出来。

“咱们也走吧香璇,这一个月可要在这府上度过了。”

香璇嗯了声,与锦月一同头也不回地进府中,身后跟着尚阳宫带来的两个男护卫,行魏和浅荇。

进了府,在堂屋外,尉迟云山便回身来,打量了锦月和母亲白氏相似的容貌,道:“就当是自己家,自己随便些,不必拘礼!”

他声音洪亮,面容也如对普通的平民百姓,有种居高临下,毫无父女间的亲情感。

锦月眼皮挑了挑:“就当?”轻呵了声笑,“看来尉迟太尉没将我当做骨肉看。”“……”尉迟云山被说中心思,不由凝了凝眉头,他本是因为太子情面才被迫认了这个女儿,这几日听家中妻妾说锦月身份有疑,指不定是谁的孩子,他虽将信将疑却也心中生出抵触。不过被当面点破,也是

有些拂面子的。

“全贵,带大小姐去屋里住着。”他不悦说。

全贵是官家的名字。管家忙答应声,而后尉迟云山就大步走了,根本不在乎这个大女儿。

尉迟云山一走,管家躬着的背也不觉挺直了些,说话都不带正眼看锦月了,道:“锦月大小姐,跟我来吧。”

“有劳管家。”

管家带锦月去了一处老院子,屋舍虽算不上破旧简陋,但在周围一种奢华的院落中,这院子就十分没档次了。

他一指院子:“府上别的院子都有少爷小姐们住了,只有这处院子了,锦月小姐就委屈委屈吧,反正也住不了多久。来人,帮小姐把行李拿进去吧。”

香璇看那院子里满是蛛网,不忿道:“管家,这么院子墙垣的石灰都斑驳,实在太简陋,锦月姐姐好歹是归家来待嫁的嫡皇子妃,你们就不怕皇后娘娘和五皇子殿下知道动怒吗?”

管家立时有些害怕起来,他没进过宫,听到这些人物只觉害怕得很,却也不敢擅自做主说话。

锦月瞄了他一眼,官家如此害怕还不说换,必然是上官氏的主意。

锦月柔声冷冷一笑:“这院子挺好。”

管家诧异抬头,香璇也不解。

锦月转身就走,按照上次的记忆往哪个院子走。“不过这院子太好了,我住不惯,还是去我娘亲从前住的院子吧。”

锦月余光回睨来,盯得管家不由一哆嗦,但听锦月轻柔的声音含着一股摄人地冷寒:“劳烦管家好好收拾收拾,若有一丝灰尘,我可住不惯!若是生了病倒是耽误了五皇子婚事,恐怕要累及家中了……”

管家当即一想那破烂了二十几年的院子,要收拾得一丝灰尘都没有,得多费劲啊,那还不如重新把院子翻修了省事!连连急声服软道。

“大小姐……唉大小姐等等,我想起来了,另外还有一处院子十分精美,保准一尘不染,大小姐去那儿住吧!”

锦月却不停脚步。

“我就住那儿,记住,一尘不染!”

锦月含着冷笑,往白氏从前的院子走。不搞个它鸡犬不宁,她这二十年,就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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