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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靖王府的前尘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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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婚期的逼近,方府已是如临大敌了,如美大概是窜了婚前恐惧症,先前的得意劲儿随着婚期的逼近,变得神经质,且尖刻起来。

这不,傍晚时分,如美从外头回来,便杀到如晴的写意居里,对如情好一通鄙夷,“我听门房的,那陈家的又找上门了,你居然还出去让他们见?果真是急昏头了,那样粗俗不堪的人家,你也瞧得上?你也别再叫我姐了,有你这么不中用的妹子,我会在夫家抬不起头的。”

如情好笑地望着如美一脸的斗牛模样,笑盈盈地道:“三姐姐?去庙里上香可还顺利?”

如美一阵泄气,一屁股坐了下来,抓了玉琴端来的茶水狠狠喝了一大口,忽然涩涩地道:“那个,我,我听,我那未来婆婆,是个厉害角色。”

如情讶然,问:“姐姐这话从何起?”

如美咬唇:“庙里有几个香,她们几人闲聊起了我的事,,这杨家老夫人,一向眼高于顶,也是个势利眼。她的大儿媳是何家的嫡三女,身份高贵,所以她不敢轻视,可我就惨了,方家如今大不如前,若此人果真那般,那我嫁过去,岂不受低视?”

如情好半晌无语,古往今来,有钱人本来就瞧不起没钱的人,地位高的人,在不如自己的人面前,自有一种优越感。杨家老夫人如情见过几回,是个端庄稳重却也严厉的老妇人,对于一般的人来,是有些欠亲和力,但人家堂堂侯府主母,又是一品诰命夫人,这般冷淡威严,也是情理之中。当然,做这种婆婆的媳妇,确实有些压力的。

如美这丫头,平时候那般耀武扬威天不怕地不怕的,想不到这回倒也怕起来,这大概全是传中的婚前恐惧症吧。

如美又咬唇道:“我听,庆昌侯府规矩极大。为人媳妇的,每日里卯时就要起床,给婆婆请安,还要在跟前侍候。每日里晨昏定醒不,还要侍奉公婆用膳,待公婆用了膳方能顾及自己……”

如情不语,姑娘在娘家时,千般娇贵,万般疼宠,可一旦做了媳妇,就是矮了一大截,不但要侍奉公婆,还要侍候小叔姑子。并且服侍丈夫,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要贤慧,要大度,还得督促丈夫上进,并还要走戚串友,蘀丈夫蘀家族拉帮结派,以闺闱女子的手断,蘀夫家结上有利用价值的利益链。

以上便是花嬷嬷当年惯输方家姑娘的好媳妇要做的几大要事。当时她们四姐妹还狠狠乍舌了一番的,直到如今,如情不敢揣测其他几个姐妹究竟学到了几分为人媳妇的道理。只对如美轻声道:“大姐姐嫁到平阳侯府,也是这般过来的。”如真嫁到钟家十年,虽无公婆可侍奉,却也把侯府的老太君当作祖宗来供的。这些年来,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并还得调教小妾通房……钟进能有如今的成就,也与如真的督促打点不无关系吧。

如美神色黯淡,想着如真先前那般骄傲那般光茫万丈的人物,嫁到婆家也是伏低作小低眉顺目一路苦熬过来的,若换作是她……如美如泄了气的皮球,跌坐到炕上,嚷嚷道“早知道嫁人会有诸多规矩,那我不嫁了。”

如情白她一眼,恨不得暴打她一顿,在心里直骂这家伙身在福中不知福,“杨老夫人再是可怕,杨家纵然规矩再多,可三姐姐总归有了归宿呀。”

如美想到如情先前被江家母子摆了一道,名声受毁,好不容易与向家结了亲事,偏向家又作出令人愤懑的事来,愤而与向家退婚后,再想找个各方面满意的婆家,已是难如上青天。又想着自己未来夫家的门弟,不由挺起了胸膛,道:“你的对,不管我那未来婆婆如何的凶猛,但我总归是杨家的媳妇,庆昌侯府正经的二房嫡夫人。”

“……”如情白她一眼,忍着暴动的手指头,真恨不得暴抽她一顿。这个爱显摆的家伙,她一刻不在她面前显摆会浑身不舒服么?

如美想通后,只觉浑身舒坦,又见如情正磨牙,却毫不在意,只呵呵地笑道:“我知道你心里嫉妒我,不过,我这人一向大方,不与你计较。算啦,谁叫咱们是姐妹呢,待我嫁到杨家,定四处蘀你瞧瞧,若有合适的人家,就与你牵个线?如何?”一副你快感激我的架式。

如情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道:“多谢姐姐的美意,姐姐还是先顾着自己吧,听,杨家老夫人严厉,身世显贵的杨家嫡长媳在她面前都要战战兢兢服侍,三姐姐,高嫁的媳妇不好当哦。”

如美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恐慌再度被挑起,气得柳眉直竖,“你这死妮子,你成心的是不?”然后伸手捎着如情的胳膊窝。

如情咯咯地笑,左闪右躲,两姐妹又滚到炕上,疯玩了好一阵子,这才气喘吁吁地躺在炕上,如美长吁短叹,“刚才我不是故意要刺激你的。人家是真的担心嘛。”

如情静了一会,道:“你担心个屁,哪个做媳妇的不是这么过来的?”婆婆严厉些又何妨?只要不刻薄。在婚事上接连栽了两个跟头的如情,对门弟,对婆婆的要求真的很低了。只要男人人品不是太烂,她都能接受。

“喂,我是嫡女耶,你居然与我这般话。”如美坐起身,瞪她。

如情不鸟她,冷哼一声,“早在先前,我就已经记到大李夫人的名下了。”李氏只是继室,继室在元配夫人的牌位前,还得执妾礼。论身份,她比如美还要高呢。

如美气极,冷嗤一声,“那又如何?好些出嫁的庶女在出嫁前都要记到嫡出夫人名下,还不只是图个名声好听?你倒当真了?”

如情当然不会太当真,山寨版的嫡女就算坐上劳斯莱斯,也是无法与正统出身的嫡女相提并论的。除非这个庶女果真高嫁,问题是,同样一个姓,出身不同,所嫁夫家可就天差地别了。你不服气也没关系,你咬牙切齿、指天骂地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可惜她又学不来如善不认输的劲,就算拼尽名声,撞得头破血流总算捞了个王府世子妃的身份,换作是她,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唉,这大概就是性格决定命运吧。

……

总算捱到如美出嫁那一天,方府张灯结彩,宾如云,好不热闹。

如美一大早便被挖起来梳妆打扮,方府一些女眷则在屋子里与她灌输些为人媳妇的道理来,也不知她听进去没,反正今天的如美很乖,很温驯。

而外头的宾如云,李氏忙得脚不点地,方敬宣,如真,如善都从夫家赶来,帮着一并招呼人。

丈夫又升了半品官的方敬宣今日也穿得精神,招呼起人来也是毫不含糊。其夫已升任为南京卫的指挥使的如真,带着一对儿子,也是气度雍容,进退得宜,爽利周到,体贴周全。惹得人一至赞赏,纷纷夸奖方家女儿果真不同凡响。

而方家目前嫁得高好的如善,今日却异常低调,穿着一身锦衣华服,佩戴着规整而华丽的珠翠首饰,端庄而矜持地坐到人不多的小厅子里,只与先前闺中时交好的已婚少女低声交谈着。

如情见状,很是奇怪,偷偷与如真咬耳朵,“二姐姐不是最爱凑热闹么?怎么这会子却这般低调?”这不像如善的作风呀。

如真望了妹子一眼,嘴巴一撇,低笑道:“你或许还不知道,正厅里确实坐了好些伯府女着,有的甚至还是王府偏亲,她先前也跟去招呼过了,可惜人家不理她,落了好大一个冷脸,这不,为怕继续丢人,只得在这些低门户的人面前得瑟罢了。”

如情恍然大悟,但又有一个问题浮上心头,“二姐姐可是豫郡王府的世子妃耶。”那些贵妇人也太没眼光了吧,居然让王府世子妃坐冷板凳。

如真不屑讽笑,“王府又怎样?一旦离了权势,就什么也不是。如今京里人哪个不知,皇上有意削番,已克扣了各地番王的好些特权,并还规定王府子弟不得参与政事。王府再是高贵,也不过是被架空了的花架子,中看不中用了。”

如情静静地聆听,确实,在普通老百姓或低级的官员面前,王府是很高贵,高不可仰攀,但在稍微得势的士族官宦眼里,也不过是一樽贵气却又卖不出好价钱的过期古董。

可是,各地番王如今日子确实不好过,但为何靖王李骁还又成为例外呢?如果这家伙也与其他番王一样,只领干薪,不再人前露脸,也不揽差事,是不是也与那些王族一样,夹着尾巴做人?

提起李骁,如情也觉得自己太忘恩负义了,人家再可恶,可也救过自己一命嘛,真的不应该在背后这般编排人家的不是的。可是,只要脑海里一想到那张总是高高在上目光斜视,拽得二万八五的脸,总会忍不住暴抽他一顿。

方家的三女婿杨启泰同志,生得高头大马,穿着大红绸丝绣龙凤呈裤红袍,和所有新郎官一样,在胸前扎了个大红纸做的红花,先是过五关,斩六将一路来到如美的房间,经过一番刁难,总算见着新娘子。

一身大红的嫁衣,头戴红纱的如美,跪别了方敬澜与李氏,方敬澜望着新女婿那端正威毅的脸,欣慰地笑道:“举案齐眉,当白头偕老。”而李氏,原本端庄矜持的面孔这时候却双眼红肿着,一句话都不出来,只是哽咽着了句“要孝顺公婆,尽心服侍丈夫”。而如美则边点头边舀帕子试着眼角,如情很不厚道地想,“脸上化着这么逍的妆,当心哭成大花猫。”

目送如美被知礼背着上了花轿,李氏总算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方敬澜温声安慰她几句,便去前院招呼人了。何氏等人则留下来,安慰李氏。

如美出嫁后,方府喧嚣了一个晚上,但杂七杂八的锁事却没有完。第二日奴仆们便忙上忙下收拾着头天的残渣余孽,拆戏台,把廊上的灯笼全收进库房,忙得团团转,李氏也在她的乌兰院指挥调动奴仆把先前用来招待贵的名贵瓷具及各个角落里摆放的高雅书玩意全好生妥当地收着。

何氏则与各个管事婆子核对府里的收支情况,把各家宾送来的礼物全分类别类收拾妥当,并登记造册,如情按着老太君的吩咐,也在一旁吩咐,顺便学点管家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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