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话音刚落,便觉一阵淡淡的香风袭来,沁入他心脾,紧接着又是一声呢喃软语轻轻柔柔的钻入耳中。
“陛下,那日臣妾听得王真人道寿安侯乃陛下之护法神,且如今只是太傅一面之辞,臣妾觉得何不先召寿安侯进宫问个明白,再定罪不迟?”
赵佶原本盛怒之下,恨不得抓住赵皓踢得他满地打滚才解恨,听得李师师这一句悄悄话,那声音甜腻得令他的骨头都酥了,当下心神一荡,当即冷静了下来。
此时梁师成正准备令人出去传旨,杨戬眼中已偷偷露出了喜色,却听得赵佶急叫了声“且慢”,杨戬不禁神色微微一变。
只见赵佶微微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道:“先不急捉拿,他是宗室子弟,又是三品大员,不怕他跑了,先传旨让赵皓即刻自行进京,入宫见朕!”
梁师成急声道:“遵旨!”
杨戬见得自己好不容易激得赵佶满腔的怒火熊熊而起,此刻却又平静了下来,心中十分不甘,又叫了一声“陛下”。
刚要开口,却被赵佶挥手打断道:“你一路辛苦了,先回去休憩罢,赵皓之事,朕自有计较。”
杨戬还想说甚么,却听身旁的梁师成低声道:“太傅,请罢!”
杨戬无奈,只得怏怏退出。
赵佶望着杨戬离去的背影,脸上不禁乌云密布,眉头紧皱。
赵皓啊赵皓,你何其胆大妄为,这次你捅的漏子太大了,就算是朕也挡不住了……太祖誓杯遗训,就算是朕也不敢违背呐……
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
子孙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天必殛之,天必殛之……
你这是玩火自焚呐!
就在赵佶正满脸郁闷之际,门外又急匆匆奔进来一个小宦官:“启禀陛下,金尚书求见!”
赵佶神色一怔:这老家伙,传旨不成,跑回来倒挺快的嘛……
“传!”
“喏!”
紧接着,金崇略便疾步奔了进来,向前见礼:“微臣拜见圣人,愿圣人万年!”
赵佶冷哼一声,问道:“金尚书,朕叫你赴洛阳传旨,结果如何?”
金崇略哭丧着脸道:“启禀官家,微臣有罪……微臣晚了一步,抵达法场时,赵皓已令行刑,不等微臣开口,那人头已全部落地啊……”
赵佶怒道:“是么?朕恁地得到的消息是赵皓当众抗旨?”
金崇略急怒道:“哪个王八羔子造的谣?微臣抵达之时,已鸣炮三声,那炮声震天裂地的,微臣如何传旨?哪个居心叵测的奸佞,竟敢如此诬陷寿安侯,难道微臣去传的旨,他比微臣还清楚?此人诬陷宗室,理应问罪!”
赵佶一向对这脾气倔强的老头带几分礼让,如今见得金崇略当面破口大骂,倒是有几分懵了。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了,这老头是避重就轻呐,当即怒声问道:“赵皓擅自斩杀士大夫近百人,品官百余人,该当何罪?太祖遗训不可杀士大夫,我朝立国一百五十年未尝杀士大夫一人,如今他一次斩杀九十七人,叫朕何以处之?你传旨办事不力,又该当何罪?”
金崇略毫不相让:“寿安侯入仕不过一年,如何得知太祖遗训?陛下传寿安侯尚方宝剑时,赋其先斩后奏之权,可有交代不可擅杀士大夫?更何况,彼等侵吞灾粮而中饱私囊,致使京西北路数十万百姓无辜枉死,饿殍遍野,赤地千里,漫山遍野皆是新坟,彼等便是罪该万死,死有余辜!”
赵佶一听,哟呵,这脾气又臭又倔的老头,居然将锅背到朕身上,不禁也来气了,指着金崇略怒声道:“就算彼等罪该万死,然则罪证何在?朕如何知他不是滥用职权,杀人灭口?”
他这一怒,金崇略反而不怒了,脸上露出一丝诡笑,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匣来,缓声道:“若无罪证,微臣岂敢偏袒寿安侯?微臣已将罪证带来,还请陛下亲自过目。”
赵佶神色一愣,倒是一旁的梁师成会意,对身旁的小宦官道:“你等退下罢。”
待得众宦官退下,梁师成又望了一眼李师师和小翠香,赵佶似乎明白了过来,道:“你等也退下,到侧殿等候。”
李师师和小翠香对视一眼,也跟着退了下去。
梁师成神色暧昧的看了金崇略一眼,接过锦匣,打开之后,见得依旧只是一张纸笺,心中已然明白,神色变得愈发暧昧起来。
梁师成确认锦匣内无异常之后,再递给赵佶。
赵佶接过锦匣,拿出那张纸笺,展开一览,不禁神色也动容起来。
钱粮合计一千二百万贯,另有珠宝字画,奇珍异宝无数!
这个罪证,比起上一份罪证更加铁证如山……
宋朝税赋很高,但是一年最高也不过一亿六千万贯,但是巨额的税收收入之后是巨大的开支,其实年头到年尾,国库里的钱粮不超过一千万贯。
赵皓这一把便弄来了一千二百万贯,还有无数奇珍异宝、珠宝字画,都是赵佶心爱之物,叫赵佶如何不砰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