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徐弘基要请他吃饭的松月楼,就在秦淮河畔的某个幽静角落,确切的说是清水塘南边的一片密林之中,这里早已经被魏国公府给包了下来,里面有个很大的院落,整个院落其实都可以算作是松月楼的地面儿,也就是这个会所的地方,到处都是依山傍水的典雅建筑,不少文人雅士在这里比邻而居,不时有诗词传唱出来,很快就会上了秦淮河。
院落中坐落着两层高的小楼,就是这次要吃饭的松月楼了,松月楼平时其实是不开放的,只有国公或者几位顶尖的大老爷要来,或者是要宴请重要的客人,这座两层小楼才会对外营业,其余时间则都是外面的小店在操持着。
今日松月楼开放,着实让不少人惊讶,魏国公徐弘基这个人大家也是知道的,虽然非常欣赏读书人,喜欢跟读书人结交,但人家毕竟也是世袭罔替的传国公爵,一般人根本不会入他的法眼,今日也不知道是什么大人物要来,居然连松月楼都开了,不少文人士子都聚在旁边品茶对弈,装作若无其事,却都在朝着松月楼那边观看,等着有什么大人物出现。
片刻之后,魏国公徐弘基先到了,众文人全都上前行礼问好,徐弘基自然也是相当的客气,把当年给他爹问安的劲头拿出来,很是博得了不少好感,可当他所请之人到场之后,全场的读书人都惊呆了,因为这跟他们想象的差距太大,本以为来的是个饱学鸿儒,谁知道竟然是个巨灵神般的铁塔大将,不少人脸上全都变颜变色,有心做出些不遇此等粗坯为伍的姿态来,却是被宋庆威风所慑,根本就不敢表现出半分来,很是尴尬的站在原地,也不知究竟该说什么。
唯一例外的是个年纪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公子,这小公子虽然年幼,在这些文士之中却显然非常受欢迎,尽管肯定不是领袖,但大伙儿却都是捧着他,连最近风头很劲,经常为文士之首的王公子,对他也是百依百顺的模样。
与那些见了宋庆便心生反感,却又被其威风所震慑,根本不敢做出什么不敬举动的公子哥们不同,这小公子却是眼前一亮,跟着便再也挪不开了,战马上披着披风的高大武人,似乎有什么魔力似的,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从前只觉得自己天生该和那些文章锦绣,举止典雅的读书人在一起混迹,可如今却又生出了些别的心思,若是天下武人都如眼前此人这般,似乎也不是不能结交,甚至很应该结交,文人士子的聚会太过儒雅,缺乏阳刚之气,只有文武相济才是正道。
正寻思间,身边的王公子已经站了出来,脸上带着几分轻蔑的问道:“不知这位尊兄从何而来,既然能够被魏国公宴请,还开了松月楼,必然是做出过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在下应天府王钦,倒是想要长长见识!”
宋庆却丝毫没当回事,似乎也没打算回答什么,只是将头转向徐弘基,问道:“国公,这个您看?”
徐弘基此时正打算跟他讲和,生怕他再有什么误会,尤其不要误会这些读书人是自己安排,特意来这边恶心他的,赶忙解释道:“这松月楼附近都是文人士子聚会之所,大明的文人素来敢言,鹏飞你也是知道的……”
说到这里,他自己却没词了,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接口下去,难道让宋庆给这帮子文人低个头服个软?若是以前他敢说这个话,如今可真的不敢说,宋庆要是胆小之辈,此刻只怕还在徐州窝着,自己之所以能够这么看得起他,说白了就是被这个胆大妄为的军头震住了,再加上以后估计有不少合作的机会,这才摆下宴席请人家,若是宋庆在这里丢了面子,按他那性子只怕掉头就走,这还算是最好的情况,若是惹毛了真给这王公子一鞭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绝对做得出来。
但如果自己出面让这些文士离开,同样也是不妥,只要这个口一开,自己多少年下来在文人士子中积累的名声可就全都毁了,尤其眼前这些都是东林的后辈,在江南一带名声很大,若是出去给自己传扬几句,往后就是重新补救都很难,犹豫半晌之后,徐弘基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得很是为难的看向宋庆,眼神中全是歉疚之色,还有无可奈何的苦笑。
宋庆差不多也明白了,这天下真不在乎文人名声的,除了自己只怕没几个人,孔有德那帮能算,再就是吴三桂和李自成、张献忠他们了,也难怪最后真正能做出事情来的都是这些人,眼前这些读书人们全都淹没在滚滚长河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