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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颗心灵都有软胁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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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半夏出奇的镇定,冷静,看向陆川,忍痛出声:“爸,哥,我们进去和大伯道别!”

陆恒一脸的悲伤,在陆川的搀扶下走进手术室。

陆半夏站在原地,目光机械般的转移到他们的背影上,眼眶干涩,流不出一滴眼泪。表面非常的镇定,不悲不喜,只是指甲已掐入掌心,洁白的贝齿咬着破败不堪的唇瓣,尝进这世间的悲欢疾苦,几欲到了麻木。

陆永安静的躺在手术台上,身上盖着白布,戴着氧气罩。发着滴滴声音的医疗器材显示着躺在*上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还有一丝的生命力。

“哥……”陆恒站在手术台旁边,看着他,沉沉的喊了一声。一辈子的兄弟,一起打拼事业的好搭档,曾经有过争执,有过怨恨,可到底是亲兄弟,没有永远的仇恨!

陆永极其缓慢的睁开眼睛,眯成一条线透着淡淡的光,看着站在眼前的三个人,眼神死死的看着陆半夏,眼眸里写满了不放心与担忧。

陆半夏执起他如枯枝的手,勾唇轻声温柔:“大伯,你放心,我很好!有你的时候很好,没有你,也会把自己照顾好,你不要再担心我!如果有来世,请让我做你的亲生女儿,承欢膝下!”

陆永的眼眶里溢出泪水,呼吸逐渐粗重,模糊了氧气罩,很想说话,只是没有力气了。

眼眸逐渐的看向陆川,充满了乞求与拜托!

陆川看出他想要说什么,点头:“大伯你放心,我陆川用生命发誓,只要我还活着,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半夏!”

陆永听了他的保证,勾了勾唇,疑似释然的笑容,再看向陆恒,唇瓣一张一合,似乎要说些什么。

“大哥,你想说什么?”陆恒伸手拿掉他的氧气罩,想要听清楚他说的话。

陆永极力的张口,一字一顿,声音微小,颤抖:“对、不、起……”

说完,眼眶的泪再次溢出来,沉重的眼皮逐渐往下落。

“一辈子的兄弟你说这个做什么,当初我若知道你的心思,怎么都不会娶沈月的……”

陆恒哽咽的开口,只是话还没说完,陆永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与世长辞。

“大哥……”

“大伯……”

陆恒与陆川悲恸不已,唯独陆半夏站在一旁,苍白的脸色无悲无喜的凝视撒手西归的陆永,没有失声痛哭,也没有情绪失控,安安静静的放下了陆永的手。

“爸,大伯已经去了,就让他安安静静的去吧。”陆半夏沙哑的嗓音平静而出,说话时,已经拉起白布缓慢的盖过陆永的脸……

陆恒失去了这个嫡亲的哥哥,一把年纪也忍不住的老泪纵横,只是心头还是微微诧异,自幼与大哥感情深厚的半夏,反应太过——冷静!

冷静的好像没有一丝悲伤可言!

陆川眼眶涨红,只是见陆半夏如此镇定,冷静,心头更痛。

当白布即将盖过陆永雪白的头发,心头到底是阵阵紧缩狠揪起来的疼,指尖剧烈的颤抖。

……

当年母亲过世时,她痛哭不已,那时陆永就说过,待将来有一日,我百年归老,半夏你不要为我流泪。活到我这把年纪,无病无痛的走,是最大的幸福,没什么好哭的,你应该为我高兴!

陆永还说:人来到这世界就是不断的遇见与错过,有些错过就是一生,相遇时好好相处,错过时好好道别就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大伯走的时候没有多大的痛苦,走的很安详,所以她不需要流眼泪,能在大伯离开之前好好的道别,所以没有什么值得难过。

人生在世,悲欢离合,生死离别,谁也妄想逃过,她不逃避,也逃避不了,于是好好的面对,好好的送大伯最后一程。

只是大伯别忘记我说过的话,若有来世,请让我做你的亲生女儿,定然承欢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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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川办了手续将陆永的尸体领回去,葬礼的事也是他一手操办。

陆半夏是陆永生平最亲近的人,自然是留住在陆家,为他守夜。由始至终,她没有留过一滴眼泪,人前人后一个样。

若不是陆恒知道她和陆永感情深厚,甚至要怀疑她是没心没肺,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但真正没心没肺没有感情的那个人不是陆半夏,而是陆子矜。陆永在医院长辞人世,陆子矜醉酒睡的一塌糊涂,陆永的尸体摆放在灵堂,她除了出来看一眼,便再也没踏出房间门口半步,一日三餐都是佣人送进房间里。

陆恒因为陆永的离世,心情悲痛,每天都有很多陆永生前的好友前来拜祭,他应接不暇,自然没心情在这个时候与陆子矜计较。

陆半夏跪在棺材旁边,不慌不忙的往火盆里添加冥纸,低着头整个人肃穆麻木,却有一种无形的悲凉在弥散,挥之不去。

生命中最重要的至亲离开,没有悲伤是假的,只是痛到了极致,便再也没有眼泪可流了。晚上她独自一人留在灵堂,为大伯守夜,蚀骨的寂静与冰冷让她知道,大伯是真的去了;白天看着那些陆陆续续来拜祭大伯的人,每个人神色都凝重而悲伤,可有几人是打心底为一条生命的消失而真正悲伤过!

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很出色的演员。

文姨是照顾她的保姆,自然是要跟着她到陆家,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见她都跪了两天两夜,怀着孕身体本来就不好,担心她出事,上前道:“小姐,你这两天都没怎么合过眼,上楼休息吧。”

陆半夏将冥纸放进火盆,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我没事,大伯这一生无儿无女,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我,我不跪,谁跪?”

“可是——”文姨迟疑,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苦劝:“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

丢冥纸的指尖僵硬了下,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这两天小豆芽都很安静,安静的都快让她忘记了小豆芽的存在了。

文姨说的对,不为自己也要为小豆芽!

“那你准备点吃的,我就在偏厅休息会。”

陆半夏在文姨的搀扶下站起来,因为跪的时间太久,双腿几乎麻痹了,一步一步走的格外慢。

文姨将她扶到偏厅,这才急匆匆的去厨房为她张罗点吃的。

陆半夏蹙着眉头揉了揉膝盖,越揉越发的疼,缓慢的卷起黑色的裤脚,直到膝盖处时发现整个膝盖都乌青了。

放下裤脚,满心的疲惫不堪,整个人像是行走在烂泥之中,使不上力气,反而快要被泥泞陷进去。后背轻轻的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隐隐听到灵堂传来声音,她不放心,起身走过去看看。

李越祈一身黑色端庄的西服,神色肃穆,手里还拿着一只白色的百合花。

陆恒说:“你走,陆家不欢迎你!”

“我是来拜祭陆老先生的。”李越祈无动于衷,声音平静。

陆恒还想说什么,陆半夏走过来道:“爸,让他拜祭大伯吧!”

李越祈和陆恒的目光一瞬间都落在她一人身上,前者是探究,后者是无奈!

看到她的步伐阑珊,李越祈的剑眉越拧越紧,就这样了还一直守在灵堂吗?

有人喊话,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

李越祈站在棺木之前,恭恭敬敬的对着陆永鞠了一个标准的90°躬。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斯人已逝,再大的恩怨也烟消云散,更何况他是陆半夏最在乎的人。

与其说他是来拜祭陆永,不如说他是寻了个借口见她。

“家属答礼!”

李越祈走到陆恒与陆半夏面前,陆恒低眸不语。

陆半夏深深的鞠躬:“谢谢你能来拜祭大伯。”

李越祈麻木的勾唇,说着千篇一律的话:“请节哀顺变!”

黑白分明的瞳孔望着他,出人意料的再次对李越祈深深的鞠躬,陆恒挑眉:“你这是做什么!”

陆半夏没有回答他,看着李越祈说:“谢谢你帮忙保释了大伯!”

虽然李越祈没有直接出面,可她知道保释大伯的那个律师是他的好友,若没有他开口,那人怎么会愿意沾手这件事!

陆恒一怔,看着李越祈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始终没说出一个字来。

李越祈看着她,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之前一直朦胧不清的东西好像慢慢的变得清楚,他看着陆半夏的眼眸,心头异样在涌动。

陆半夏身穿黑色的衣服,头发盘起来露出巴掌大的鹅蛋脸,加上这两天都未曾休息,哪怕再佯装,疲惫不堪也无法掩饰。

“陆半夏,为什么你不认为这次是我在利用陆子矜报复陆永?”她不是不相信他吗?为什么这一次一句话都不问就轻易的相信他,一再的为他辩解!

刚才那句话,她是故意说给陆恒听的!

“不知道!”陆半夏看着他,淡淡的开口:“只是觉得比起陆子矜的嘴,从你口中说出真相会更让大伯难以接受!”

所以觉得不会是你做的。

李越祈深深的凝她,薄唇勾起一抹复杂难懂的笑容。

两个人相互对视,好像其他万物都已经成为背景,没有言语的交流,无形中有些东西,好似彼此已心中明了。

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陆恒在听到他们的话后,骤然铁青,声音沙哑而冰冷:“这件事,真的是陆子矜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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