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从脉象上看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啊!”陈琦如实回道。
“可公主偏偏是这个样子,你却诊不出异样,陈琦,这难道不正说明了你的无用吗?你可得好好诊诊,莫要丢了你父亲多年攒下来的脸面!”慕青的弦外之音陈琦听得一清二楚,再又细细地给沈程宁号了脉,最后道:“娘娘说的是,是微臣适才没有诊断清楚,是微臣疏忽。”
“所以呢?”慕青挑了挑眉,“现下陈御医可断清楚了?”
“是是是……”陈琦摸了摸额上的汗,“断清楚了,都断清楚了!”
“说说?”慕青饶有意味地盯着陈琦看了半晌道。
陈琦吞吐了两下,颤巍巍小声道:“公主头部曾经受过重创,才会落下这个病根,并且,这病根怕是无法根治,若受刺激便会犯病。”
慕青点头,似乎很满意陈琦的回答,复又问道:“那公主的脸呢?”
“脸……脸……”陈琦额上冒出的冷汗越来越多,小心翼翼地答道:“回静嫔娘娘,公主的脸曾经受过刀伤灼伤,恐怕也是难于恢复原貌了!”
“知道该怎么向皇上与太后娘娘禀告了吗?”
“是……是……微臣会……会如实向皇上及太后娘娘禀明公主的状况!”陈琦近乎是连滚带爬般逃出长庆殿的,慕青给了沈程宁一记安慰的眼神,“放心吧,他不会出漏子的!”
因为慕青很确定,陈琦不会害她!
长寿宫,太后听得了陈琦的诊断说辞,心如刀绞,“当真没有治愈的希望了吗?”
“是……”陈琦跪着,“微臣无能,公主殿下所受的伤害太多了,已经……无力回天了!”
太后心中的愧疚感更深,恨不能代替沈程宁承受这些痛苦,“哀家不要听你们这番无能为力的说辞,哀家要程宁好好的,不论用什么办法!”
“微臣……微臣……”陈琦支支吾吾半天,“微臣只能全力以赴,但其结果,微臣不敢妄下保证!”
“你退下吧!”太后娘娘突然没了兴致听陈琦说下去,“明日遣你父亲进宫,哀家要见他!”
“是……”陈琦心头“咯噔”了一下,怯怯退去,可心中却莫名担忧起来,若是父亲查出了程宁公主的病情有假,那他这颗脑袋还要不要了?
可是他又无法将实情告知给父亲,父亲要是知道自己犯下欺君之罪,定会亲自将他绑了交给皇上与太后处置不可,他不敢冒这个险,思来想去,陈琦还是决定到长庆殿找慕青商议,看看此事要如何解决。
仿佛一早便已料定了太后娘娘会有意要请出陈琦的父亲一般,慕青并没有陈琦所表现的那般慌乱,其实早在皇后娘娘头风发作时,慕青便已经做足了准备,如今陈琦的父亲远在千里之外的乡下,恐怕人已经下不来床了,不论是皇后还是太后,就算是她们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叫一个连床都下不来的人断什么症了。
慕青望着陈琦离去的身影,默默道了一声“对不起”。
“不要怪我,若不如此,又怎能保你父亲一命?”前世,陈琦的父亲便是被皇后利用,最后死在了皇后的手里,这一世,慕青唯有用这个办法,才能保陈琦父亲一命,即便下半辈子或许再不能下地行走,但至少他的日子平静得不会再被人打扰,这样……
兴许是对他最好的安排吧!
“你这样妇人之仁,能成得了什么大事?”冷不防地,沈程宁站在了慕青的身后,她又换上了她近几年才爱穿上的黑色束身衣,整个人掩在一片阴霾当中,却叫慕青看着越发心疼,她明明是一个脆弱得需要所有人保护的人,却故作坚强,把自己武装成一个不屑于与这个世界为伍一般,仇恨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成为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她们,本该就是同一类的人。
“有些人该死……有些人确实无辜,我若不分是非不辨黑白,那么又与我所憎恨的那些人有什么分别?”慕青道。
“哼,是非黑白?”沈程宁单手撑着门框,“若有一天你被这世间你所信仰的东西欺骗伤害后,你还会说出这番话来吗?”
慕青无法告知沈程宁自己前世所遭受的一切苦难甚至远远要超出了她的,可即便如此,慕青仍然相信,在这污浊不堪的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一方净土,那里四季如春,充满了爱与希望,永远没有阴谋算计与利用伤害。
倘若有一天,有一人为她铸造这样一方乐土,她或许甘愿放弃一切与他远走高飞。
可惜,此生怕是不会再有那样的良人出现了。
这是慕青的遗憾,亦是慕青遥不可及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