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约摸一刻钟,沈云初端起酒壶来往她面前的杯子里倒上了一杯清酒,带着热腾腾的雾气。
“尝一尝。”他始终淡淡的笑,眼前的人是红菱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她,可是他还是想要听到和她一样的回答。
红菱很聪明的知道,他定是有心事,才会带她来长庆殿煮一壶桃花酒,凑到嘴边轻抿了一口,又从容的放下了杯盏,声音很轻:“酒好,但味道欠佳,带着苦涩。”
说罢,她沉静如水的眸子看着他道:“陛下可是有心事?”
回答不同,他只是微微蹙了眉头又舒开,摇了摇头,又颔首,转而叹了一口气:“齐妃冤死,朕近来一直都梦到了她,是朕负了她,朕是怕她不会原谅朕。”
他爱的女人,到头来一个都没能留在身边,心里很疼,但他是一国之君,就算心头苦楚也不能对人述说,现在红菱在跟前,正好吐吐苦水。
他的话在红菱的意料之中,她就知道他还在记挂着齐贵妃,抬起手来擦拭着眼角,实则一滴泪也没有:“齐妃姐姐确实冤枉,但是,这根本不能怪陛下,若非是瑾嫔有意陷害,齐妃姐姐也不至于会惨死,陛下宽心吧!齐妃姐姐生性温厚,绝对不是一个会责怪陛下的人。”
有了红菱这翻话,或许她不是出自真心,但沈云初还是感到很欣慰,嘴角一抹苦涩再喝了一口酒,确实是苦涩得紧。
那一天,他喝了很多的酒,是红菱送他回宫歇息,絮絮叨叨都是念及齐妃和静妃,他心里怎么也忘不了那二人。
次日醒来,沈云初只觉得头痛欲裂,眼皮好似灌上了铅一般的沉重,他根本睁不开眼来,找总管连忙送上了一杯热茶。
他昨天实在是喝了不少的酒,跟在他身边这么酒,找总管还是头一次见他醉得一点意识也没有。
“陛下,来喝一点茶水。”他把茶盏递上去,看他憔悴的脸色,又担心的问道:“陛下,要不要找太医来瞧瞧?”
他摆了摆手,只觉得胃里很难受,坐起身来看着天色,灰蒙蒙的天色尚早,还没到上早朝的时候。
“成贵人呢?”他尚且记得成贵人昨天和他在一起的事情,却记不清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成贵人一早就回寝宫去了。”赵总管一五一十的回答,沈云初薄唇却露出了一丝笑容来,那个女人倒是挺识相。
这后宫的女人为了地位通常都会不择手段,而成贵人在他烂醉如泥的时候居然还能真本本分分的送他回来,没有逾越雷池半步,倒也难得。
沈云初再也睡不着,洗了脸就坐在书桌前看书,等着早朝的时间,赵总管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俯身在他耳边说道:“陛下,成贵人给奴才留了一个方子,说是对安神有用,要不奴才去太医院那些药回来?”
“嗯。”说来,他嘴角浮出一丝笑容来,成贵人确实是出乎了他所料,脾性不错,又一心一意为他着想。
“对了,麒麟二子怎么样了?”他记起来,昨日里成贵人不是开了一个方子,说能治麒麟二子哭闹的毛病?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会一些医术还是故作深沉,开几个方子装模作样。
说到这个,找总管会心一笑,一拍脑门道:“陛下不问,奴才还差点忘了,麒麟二子已经安分了许多,虽然还是哭闹,但是已经好了不少了,贵人的方子还真管用。”
沈云初抬手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心里一块石头也终于落下来,既然麒麟二子的病态已经好了,他对齐妃的愧疚之心或多或少减轻了些。
“拟旨,成贵人红菱贤良淑德,秀外慧中,深得朕心,姑封为成妃,赐锦缎十匹,玉玲珑一对,玉如意一只,移居安阳宫。”
这宫里,从来都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齐妃刚逝去就多了个成妃,人都说帝王薄情,这一点也不假。
“成妃?”凝紫殿中,李亦秋正得了兴致,正在描一副字帖,方姑姑将这个消息带来给她,她亦不过是唇角露出了一丝半点儿的微笑,“好,好啊,好一个成妃!”
“娘娘可知,陛下这是何意?”方姑姑不解,“齐贵妃刚刚薨逝,未过百日,陛下便又晋了成贵人的位分,这怕是……”
“这宫里,终究是太冷清了。”李亦秋冷哼,“咱们这个陛下啊,最是受不得冷清了,这半年来,宫中连陨了那么多姊妹,难怪陛下忧烦。”
“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的意思是,该是时候张罗着大选事宜了,陛下念旧,若不给他添几位新人,怕是要伤心上好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