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早猜到两人必然不和,他当然不会任由着嬷嬷们来欺辱蓅烟,让她成为后宫的笑柄,却也没有明显的站到蓅烟这一边,他了解蓅烟的性子,张狂起来连他都制不住,便说:“你可做了什么不守规矩的事,让皇后难堪了?”
蓅烟顿时火冒三丈,“什么叫我做了不守规矩的事,让她难堪?只要她不招惹我,我还懒得理她呢!”康熙拍着她的肩,柔声抚慰道:“她是皇后嘛,凡事往大局着想。”
“所以你是同意让嬷嬷们来给我立规矩咯?”蓅烟双手抱胸虎视眈眈的盯着康熙,好像只要他一句话没说好,她就要鱼死网破闹一番。康熙轻轻握住她的掌心,牵着她往外走,嗤笑出声,“既然你觉得不妥,朕陪你去坤宁宫理论理论。”
蓅烟被康熙拖着走了两步,一想到皇后红唇紧抿冷冰冰俯视她的神情,忙死死抓住门框,“要去你去,我才不去!”要理论她只敢找康熙理论,除了康熙,她谁都怕。
“没关系,朕给你做后盾,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朕保管皇后不敢挑你的刺。”康熙一半是玩笑,一半是怂恿,他知道皇后是想借打压蓅烟在后宫立威,说实话,她打压谁谁都不敢找康熙告状,皇后也是没料到蓅烟不仅傻,而且冒失。
但康熙喜欢啊,每当政事繁冗琐碎焦头烂额之时,一想到能来枕霞阁歇一会午觉,或听蓅烟絮絮叨叨念上半天的闲话,或一起看会子画本吃碗米粉,他的心头就会松一口气。
蓅烟其实很好哄,听康熙如此说,顿时消了大半的气,神情也柔和了,破天荒的说:“我也有没做好的地方,不该当着她的面对你无礼。”康熙心道:“你也知道在朕面前无礼咯!”嘴里却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起码没有当众把怒气发出来,只敢悄悄给康熙甩脸色。
“罢了罢了。”蓅烟用勉为其难的神色看了康熙一眼,拖着他回到屋里,说:“我不跟她计较了。”他长臂一捞,把她揽入怀里,下巴磨蹭着她的脖颈,适时的转移话题,“今儿厨房做了米粉啊?”枕霞阁的米粉现在都由专门的厨子每日现做,蓅烟吃多少做多少,甚少有多余的份。蓅烟点点他的鼻尖,嫣然道:“今儿我们吃面!”
蓅烟这厢哄好了,皇后那儿还恼着呢。
翌日康熙寻着闲空,特地去了趟坤宁宫,与皇后下了两盘棋后,方云淡风轻的说:“江妃性子暴躁,你多担待些。”又和煦一笑,“她吃软不吃硬。”他微微敛住笑容,接着说:“朕知道后宫诸事千头万绪,有时连太皇太后都难统摄。但你是皇后,应当知道,后宫风平浪静无事最好。”皇后聪慧,康熙一张口,便已明白过来。
皇后道:“臣妾并未想过要为难江妃,或许旁人会想,臣妾初登后位,定是想拿江妃做筏子,以树立后宫威严。臣妾与皇上曾彻夜下棋谈心,那时臣妾就说过,既为皇后,便不会儿儿女女的小家子气,更不会因为江妃得皇上宠爱而刻意刁难她。臣妾见过她在皇上面前嚣张跋扈没有半点仪礼,她若只是皇上一时偏爱的女子,随年月流逝便遗忘了,臣妾也懒于理会。可她是江妃,从她册封为嫔位之日起,一直平步青云至今日,皇上依然肯为了她亲自出言袒护,其恩宠已是黄恩浩荡。皇上难道未曾想过,将来...您能袒护江妃一辈子吗?她既然身在后宫,便要遵守后宫的规矩,便要顺从皇上的一切意愿,皇上是这个宫里的天啊!如果让她把天破了,这...这后宫还有什么规矩可言?将来若有差池,朝臣们、后妃们定会置她于死地!”
她的话字字都是肺腑之言,高见远在孝仁、平妃之上。
康熙神色平常,没有显现怒容,一双眼眸烁烁有光,他淡之又淡的说:“你怎知道朕不能袒护江妃一辈子?说到顺从,你可真正顺从朕的意愿?”皇后听着胸口一滞,好似有千斤重物死死的压着全身,叫她沉痛到无法喘息。依他的意思,教训蓅烟便是违抗了他的意愿。
“臣妾不敢。”皇后微微福身,强忍着屈辱,紧紧的抿着双唇。
“好了。”康熙点到为止,饮了一口茶才起身,“此事就此作罢,谁也不要再提。”
皇后犹豫片刻,张了几次嘴,到底没有反驳,领着丫头送康熙到坤宁门,眼望着御驾走远了,方失落的往回走。未入宫时,皇后常听家中长辈说宫里的江妃极有手段,如今看来,不是她有手段,而是她有皇帝的故意纵容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