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知道。”不知道是从几岁开始,胤礽便时常在蓅烟跟前自称“儿臣”。蓅烟欣然接受他的谦称,说:“既然知道,他出了事为何不告诉我?是怕我包庇他?我是不明事理之人么?”胤礽忙起了身,恭恭敬敬道:“儿臣不敢。”
蓅烟心里虽然有气,但一码归一码,她不是来给他下马威的,缓了缓语气说:“现在蓅宝人在何处?”胤礽答:“他犯的是重案,现羁押在大兴府府衙,等候处置。”
“重案?”
“是。”胤礽顿了顿,接着道:“按照现在的卷宗来看,他除去强迫民女,前日大兴府又有人报案,虽然还在审理当中,但...恐怕江蓅宝犯的案子不止这一宗,其中有不满十岁者...”蓅烟的心砰砰直跳,眼睛里冒出火花,她强自镇定,“我能见见他吗?”她倒是很想问问江蓅宝,为何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他若喜欢女人,多娶几房妻妾不成么?
“...恐怕不行。”胤礽强硬道。
蓅烟几乎已经相信胤礽说的所有话,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她早该料到,以江无那不可一世的性子,养出的儿子能成什么体统?她真是恨不能那时把蓅宝一同带进宫,留在身边。
“如果定罪,江蓅宝会如何?”
胤礽垂下眼帘,沉声道:“依照大清律例,十岁以下女童为幼女,强,奸幼女者罪大恶极,当斩立决!”他掷地有声,又公正不阿,全然不是蓅烟刚刚进屋时的胆怯样子。
蓅烟的心仿佛坠落了海底,一片漆黑,她又气又痛,却实在没有理由为江蓅宝落泪。她甚至赞许的看了胤礽一眼,“你不愧是玄烨亲自教养的孩子,大清江山在你的手里,定会繁荣昌盛,盛世太平。”说到底,胤礽是康熙的孩子呀,怎会当真畏惧蓅烟?
所谓胆怯,大概只是一点儿晚辈对长辈的敬重罢。
康熙刚刚下朝,胤礽便将蓅烟质问江蓅宝的事禀明了康熙。康熙看见炕几上放着海棠花茶,迎枕上的信跟着不见了,便猜到是曦儿拿了去。他没来得及歇口气,上朝的龙袍都没有换,直接坐轿子到了枕霞阁。曦儿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灰溜溜早就跑出宫了。
枕霞阁中寂静异常,周遭没有一点儿响动,连胤祚都乖巧的一个人在院子里喂金鱼。
康熙走进殿中时,蓅烟正坐在暗处抹泪,“斩立决”三个字像三根针一样扎进蓅烟心底,如果江无此刻立在她的眼前,她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蓅烟。”康熙轻唤。
他慢慢的走过去,蓅烟已站起身迎面望着他,眼泪簌簌往下滚,定定凝视他,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她没法像以前一样,求他宽恕。江无以前犯的那些事,无非是收了点礼,买了点地,在外头耀武扬威装腔作势而已,可此次,却是重罪,令人实在无法宽恕的重罪。
康熙张开双臂,说:“来。”
蓅烟不由得扑进他怀里,哽咽道:“蓅宝...蓅宝他...都是我不好,我早该料到父亲会教坏他,那么乖顺的孩子,怎么就变得那样坏了?玄烨,我应该把他带着身边的...”
康熙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细语道:“是朕想错了,朕不该把你的家人全部送回长沙,如果江蓅宝一直呆在京城,咱们一定不会纵容他错到如此地步。”他的胸口强健有力,蓅烟依偎在他怀里,可听见稳稳的心跳声。她道:“怎么能怪你?”她轻叹,“要怪就怪我爹,他贪得无厌,而且好色,能教养出什么好孩子呀?!”
“瞎说!”康熙捧捧她的脸,“他不也养出了你吗?”
蓅烟被逗乐了,泪中带笑,在他的龙袍上蹭了蹭眼泪,说:“他还有得救吗?”康熙抚着她的脑袋,在她额间吻了吻,“看太子。此事朕不插手,凭他处置。”一顿,又正色道:“你可以去向他求情,如果他答应赦免江蓅宝的死罪,朕同意。”
他也是想借此测验测验胤礽,看他在家事与国事之间,如何取舍。
蓅烟沉思半响,摇头道:“我不会去求情,奸污幼女如此重罪,我没法替他求情。如果他能活着,我谢天谢地,如果他当真被...我愿意好好安葬他。”
“你真好。”康熙紧紧把蓅烟拥住,动情道:“朕没看走眼,江蓅烟是个明事理的女子。”多少年了,无论谁说蓅烟不明事理不懂规矩,康熙都扛下来了,他打算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向世人证明,他看上的女人,他喜欢上的女人,绝对...绝对是最好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