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在佩剑上的手不松,湛蓝握着他的手腕,也没有松手,“皇上,臣妾不过是一枚棋子,身上多几道伤无伤大雅,心里多几道痕,也无关痛痒,您何必为了臣妾,折损一员大将?”
这淡然,这冷漠,这透着凄凉的温婉声音,让他忍不住转头看她,她清丽的俏颜满是诚恳,她轻描淡写的话却像极了血淋淋的讥讽,她是怪他对她的利用?还是真心实意为牡丹求情?
心里的火气爆燃膨胀,就快把他健硕的身躯炸开,他很想一掌挥开她……不,他更想一把掐死她。
“皇后这是在骂朕,还是在为牡丹求一条活路?”他救了她,她也救了他,他们之间,还是隔着一条血与仇汇成的万丈深渊。
湛蓝低垂眼帘,躲开他的视线,“皇上言重了!牡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助皇上,夺取皇上想要的一切,她不但没有背叛皇上,还立下大功一件,再加上她往日护卫皇上有功,臣妾认为,应该册封牡丹为妃嫔,方能配得上她的功勋。”
牡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湛蓝,却见她竟一脸怜悯与无奈地俯视着自己。“完颜湛蓝,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不要你的施舍和怜悯,你该做的是,恳求皇上杀了我。”
“爱一个人没有错,你只错在,用错了方式而已。”湛蓝说完,裹紧身上厚重的披风,走出门槛,下了廊前的台阶。
海棠红的丝缎睡裙,从狐皮披风下拖曳出来,似淌开了一地的血。她重毒未愈的身子柔弱,在夹着雪花的寒风里摇摇晃晃,步履不稳。
“唐刃,暂将牡丹押回她的房内,重刑审问,朕要知道她给皇后下了什么毒,还有她的眼睛是如何变色的,她那些同谋,杀无赦!”赫连恒说完,疾步追出去,跟上湛蓝,“皇后,你给朕站住!”
“臣妾必须当面对金风将军道一声谢。”她这个样子出现在金风面前,再恰当不过了,也正好能勾起金风的怜爱。
“朕可以帮你去说,回去休息。”说话间,赫连恒这便要强硬抱起她。
湛蓝拧身一转,躲开他的碰触,“这种小事,臣妾可以自己做……”
“湛蓝?!”金风已经到了竹院门口,将湛蓝与赫连恒的拉拉扯扯尽收眼底。
他只当没有看到这状似夫妻吵架的一幕,趁着湛蓝躲开赫连恒,他巧妙绕到她面前,大手按在湛蓝的肩上,当着赫连恒的面,也丝毫不遮掩对湛蓝的关切。“不过三四天不见,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我看到那张名单就赶过来了,你的脸怎么肿了?除此之外,还有哪里受伤?”
本是婀娜有致,有着灿烂健康笑容的女子,被宽大的狐裘衬得羸弱瘦削,乌黑的长发飞散,若非绝美的脸上还有一双如琉璃似地棕色眼眸还有一点亮光,她真如一抹幽魂,脆弱地叫人心疼。
湛蓝低下头去,冗长散乱的发丝滑下肩头,掩在消瘦了两圈的脸侧,高高的鼻梁越显得眼窝深邃,晶莹的眼泪一颗一颗,从澄澈的眼睛里渗出来,金风来不及防备,便被这溢满委屈的愁容揪住了心魂。
“湛蓝,哭什么?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到底是谁伤了你?”金风浓眉皱紧,捧住她的脸儿,低沉地怒声质问,“告诉我,你脸上这一掌是谁打的?是赫连恒吗?那个装扮成你来找我的女子是谁?”
湛蓝没有解释,只是恰到好处地颤声说道,“无论如何,谢谢你能来,我没有白认识你这个朋友。”
“湛蓝……你这是在与我划清关系吗?”她让人心疼的样子,掀动了金风心底的压抑的情愫,他伸出手,忍不住想把她揽入怀中,却尚未触及湛蓝,她羸弱的娇躯便突然腾空被抱起……
湛蓝疑惑一惊,眼前金风那张担心的俊颜,不过眨眼的一瞬,已经是赫连恒沉怒邪魅的龙颜——她正横在他怀中。
“皇后凤体违和,金风将军还是请回吧。”赫连恒头也不回地抱着湛蓝进入房内,门板被他背后回旋而过的强大真气带动,砰然紧闭。
湛蓝刚被放在床上,就又下床来,走到窗口去看,金风正转身朝外走,冷风卷着小朵小朵的雪花无孔不入似地,截断了她的视线,连竹院的月洞门都有些模糊。
她凝眉咬住牙根,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演技,难道刚才她露出了什么破绽?为什么金风这么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