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左眼皮朱砂色的小痣上,玄戈总觉得,陆爻那颗痣的颜色似乎淡了一点。
没等他继续和记忆里的模样对比分辨,就发现陆爻像是脱了力,忽然就闭着眼,直直地朝他倒下来。玄戈迅速把人接住,但这一下肋骨还是被砸得闷痛。
抱着人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玄戈起身,把已经完全昏睡过去的人抱起来,放到床上。又摸了摸陆爻的手心,感觉还是在发冷,玄戈拿了两张薄毯给他盖上。
看着人终于消停了,他这才靠着墙,松了口气。
摸了摸脖子上的掐痕,玄戈去了趟浴室,冲掉了一身汗。拿毛巾擦着身上的水珠,镜子里,自己脖子上紫红色的五指印十分显眼,可以想象当时陆爻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准备搞死自己。
所以这祖国的花朵是肥料吃多了,变成了凶残的霸王花?
随手把毛巾搭到架子上,玄戈出来又看了眼陆爻,确定对方没有苏醒的迹象,睡得还很熟,这才倒在沙发上。
他闭上眼,但也不敢睡熟过去,担心一会儿陆爻醒过来,又来个强力暴走。不过他今天太累,没一会儿就迷糊了。
“咯吱咯吱”的声音在耳边响,玄戈感觉自己身上像是贴了块冰过来,心底戒备升起,他猛地睁开眼,借着不太亮的光线,就看见陆爻闭着眼睛,正像一只小奶猫一样,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拱。
沙发不宽,躺两个人不是一般得挤,但陆爻十分坚持,因着这动作太大,老沙发发出来的声响不小,和伴奏有的一拼。
莫名地确定现在的陆爻危险系数为零,人在身上拱来拱去的,被冻着冻着也习惯了,玄戈干脆双手搂了人的腰,直接往上一揽,把人整个揣进了自己怀里,抱好。
可能是姿势不太舒服,陆爻还小幅度地动了动。
玄戈眯着眼睛,困得慌,用手心胡乱捋了捋怀里人的头发,声音依然低哑,带着点不流畅的涩意,“猫儿乖,睡了。”
可能是安抚有效,陆爻没再动,就着别扭的姿势,呼吸很快就平稳下来,真的就睡了。
第二天,陆爻是憋气憋醒的。
他睁开眼的瞬间,就是一场小麦色肌肉的冲击!之后才发现自己被玄戈的两条手臂紧紧箍着,皮肤紧贴着皮肤,基本没什么空隙。而自己的鼻子挨在对方胸膛上,呼吸之间都是陌生的味道与热意。
甚至可能是为了防止两人都掉下沙发,他的双腿还被玄戈的腿紧紧夹着,死紧。
这姿势也是够别致的。
陆爻一动,玄戈就醒了,眼里半点刚睡醒的迷糊都没有,先是看向陆爻的左眼,发现确实已经变成了原本的黑色,这才放了心。
怪力小猫确实凶残,扛不住!
陆爻看玄戈赤着上半身,只穿了条迷彩军裤坐在沙发上,露出腹肌线,沙发“咯吱咯吱”的声音又是连串地响。
手背过去揉了揉自己僵痛的腰,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听见玄戈说话了,斟字酌句的,
“关于我为什么没睡在床上,而是和你挤沙发这个问题,是有原因的。”对上陆爻难以形容的眼神,玄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点感觉都没有,指印肯定已经消了。
恢复力太强,证据都没了,失策。
“原因?”
“嗯,”玄戈点头,诚恳地给出答案,“我怕鬼,睡不着,所以找你挤挤。”
金属碰撞的声音。
脚踝上有锁链。
陆爻突然就不想再动了,周围依然有很多人在说话,声音尖利,但他一点也不想理。让他们说吧,反正我早就该死了,不管是说我生下来时就该夭折也好,说我是鬼也好,都没关系……
心里出现了个声音,在蛊惑他,“看,他们说你是鬼、说你该死,他们只是想利用你才让你活下来!杀了他们,他们太吵了,他们死光了,就不会伤害到你了!”
半晌的沉默之后,陆爻慢慢睁开眼睛——我还有事情要做,我还不能死。
天花板上挂着的白炽灯发出微弱的电流声,有飞蛾绕着灯光打转,玄戈跪坐在沙发边上,腿都有些麻了。他一眼不错地盯了不知道多久,才看见陆爻又重新睁开了眼睛。
左眼还是红瞳。
按理说他应该觉得恐怖才对,但奇异的是,他竟然觉得这颜色很美很好看,甚至一点意外感都没有。
手指轻动,但玄戈没敢贸然触碰对方,只是放轻了声音,一边注意着陆爻的神情,“我以为你又晕过去了,醒了就好,现——”
玄戈的声音突然被截断在了喉口,陆爻异色的双瞳紧盯着他的眼睛,而一只冰凉浸骨的手已经以闪电的速度,攫住了他的脖子!
陆爻!
出自本能的,在陆爻袭来的一瞬间,玄戈左手猛然往后撑住身体,右手向上紧握着陆爻的手腕,力道极大。然而不仅没能阻止,想要迫使陆爻松开手时,竟也无法撼动!
喉头艰难地滑移,他许久才发出了一点嘶哑的声音,“陆——爻——”
脖子上手指越收越紧,空气如同被阻隔,呼吸愈加困难,玄戈左手五指紧抓着地面,青筋暴起,右手同时发力,想要扭转此时的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