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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一章 将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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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虽依旧在与众宾客谈天说地,可喝酒的速度却明显缓了下来,就连那位先前依旧钻到了皇帝怀里的田美人此刻也乖乖站去了一边。

很快,皇帝便以酒多头晕而起身了。

皇帝一走,宴席也就散了一半,气氛直落后,不少贵人便也回了住处休息。但还有不少人,比如诸位皇子,则依旧忙着觥筹交错。他们虽看似是在宾客群里拉拢关系,但此刻他们更关心的,是皇帝那里,今晚会不会对文兰有所处置……

程紫玉也关心,她急着想知今晚所收获的成果。所以太后那里没唤她倒是刚刚好。

程翾不喜欢应酬,又待了两刻钟便准备告退。程紫玉犹豫是不是要跟老爷子回石家给他们安排的住处时,柳儿悄悄转达了李纯的口信,说有消息他那边会传递。

程紫玉见大皇子正端了酒盅向自己走来,心头顿时冒出了厌烦和不喜,甚至有些倒胃口,她索性装作没瞧见,直接略过了大皇子走去了另一边石夫人那处告退……

好在有李纯,她倒是不怕拿不到第一手消息。

住处离得不远,走了一刻多钟便到了地方。

进了屋子,要了点东西吃后程紫玉便让丫头去打水。她前两日先是赶路又是坐船,今日又沾染了一身酒气,急着要沐浴。

然而洗完的她从里间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时,第一眼瞧见的却是半躺在榻上翻书的李纯。

两团红云顿时爬上了程紫玉的面,又羞又赧的她心头一股恼火顿时升了上来。

“出去!”

她脸上虽烫,可周身发散出了一股冷意。

先前她与李纯虽接触多次,可大多都是在室外,因无惧于他人窥视而坦荡。唯一一次同室独处也是初见面在盐船上的无奈之举,且当时她还有丫鬟带在了身边。

而此刻同在一室不止,还是夜半三更,她发现丫鬟也已不见所踪,这就不对味了!

她倒不是怕害了名声,而是她突生了一种被轻视轻薄之意。

哪怕她欠他许多,可她前世今生被人指着鼻子骂了太多次的卑贱,她尤其不喜也不愿忍受这种感觉。那叫她感觉耻辱!

尤其看他惬意躺着,没有局促不安,倒似理所应当,那种感觉便更甚……

她哪怕生就低人一等,哪怕欠人性命,她也不愿被人小看,当作玩物,她的地方不是他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程紫玉更气的,是他先前分明是通过柳儿表示会传递消息过来,却没说他会亲自跑这一趟,此刻他往这儿一躺,程紫玉便开始感觉自己被算计了。

她再看看自己,身着素锦中衣,顶着一头湿发,就这么面对一个男子,她纵脸皮再厚,这会儿也会感觉无地自容……

若是她早有心理准备他会来,她压根不会去洗浴,此刻又如何会这般面对于他?他若当真是故意算计了她,那她是不是也多少看错了他?她这般信任她岂不是大错?

想到这里,程紫玉心底有一股悲凉蔓延开来……

这会儿程紫玉心头想法转了又转,却不知李纯脑中却是混沌一片。

他看她走出内室,在屏风上投下身影时,他的心就快跳出胸口了。

他紧张!他满手心都是汗!

他本来是站着的,可他怕她看出他的局促紧张而笑话他,于是在她出现前,他用最快的速度从一旁的架子上抽了本书就抓到了手里躺去了榻上,他甚至快速整理了衣襟摆出了一个随意又舒服的姿态。当然,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动作太快又太慌,后背还不小心磕上了硬木,这会儿正火辣辣地疼……

他一直盯着书,可却不知书上写的什么,他一直都在偷瞄她的影子,他所有的关注点都在她身上。

她素白身影绕出屏风,空气里满满一下便都是淡淡的皂香。

没有香花香露味,却叫他闻着舒服至极,连心跳也快了好几拍。

那一瞬,他的眼神一下便又缩回了书上。

可下一瞬她的声音里有愠怒和寒意,却没有惊喜,他心下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的鲁莽。

他抬头刚要解释,却有了一瞬的呆滞。

她站在那儿,不染脂粉,不戴金银,清冽绝尘如仙子。及腰长发还在滴着水,白皙干净的肌肤在烛光下散发着淡淡荧光,微红的脸颊上晕了一层细细的绒毛,如熟透的蜜桃一般想要采撷了咬上一口,而她微卷的睫毛如翅膀上下扇动,随后似有什么直直撞进了他的心头。

这一刻的他才发现,面对她时,他的心头竟似是养了只蜜蜂,没头没脑地窜,时不时还刺他一下,叫他抓耳挠腮又手足无措。

“听到没?出去!”

在看出了她的面色不善后,他就失态了!

只因他盯着她一分神后,手中装模作样的书便一滑,也没能抓住,就这么直接掉到了地上……

这一声响动惊醒了窘迫的他。

他下意识去捡书,他讪笑躬身,视线却还留在不远处人儿的身上。就这样,他又是一不留神,一脚踢翻了塌边香炉。

香灰撒到了袍角,他起身拍灰,却又忘了刚刚搁到膝头的那本书……

书儿再次落地,正好掉在了那堆香灰上……

程紫玉也傻了眼。

前世今生,她眼里的李纯除了骁勇善战,就是身手过人,冷静非常,泰山崩顶而不乱这些印象。什么时候这么慌乱窘迫过?

这会儿的李纯还讪讪站那,不知该解释还是赔笑,不知该走还是留,也不知是该先捡书,还是先将袍角香灰掸去……

傻憨之气出现在了李纯身上,如此不知所措的样子完全颠覆了程紫玉心里的那个他!

噗地一声,程紫玉到底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刚刚就想笑了,可心头有气憋住了,直到这会儿,瞧见他掉在地上的那本书后,她便再憋不住了。

他刚刚看得津津有味的,竟是一本梵文经书。

程紫玉再傻,也看出这厮刚刚的装腔作势了。

书架上的书显然是石家摆着充面子的,她进屋时便翻了一通。有甲骨讲解也有梵文经书,有四书五经也有棋谱剑谱,李纯没有拿着剑谱看,反而选了本梵文,怎么看怎么怪……

大周这几年道教盛行,因而钻研佛义之人便少了。

大周朝中识梵文的只怕也是寥寥无几,能看懂整篇梵文的更是少之又少。

她走出来时,她气恼的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他正在自己的地盘惬意看书入了神。

而那本梵文经书里一个汉文没有,也不知这常年舞枪弄剑的堂堂大将军如何就看得入了迷?

李纯的失态反而证明了他的慌张,至少说明他是在意的,想到这一点,程紫玉心头的不快稍微驱散。

而此刻李纯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程紫玉活两世,都是第一次看见这个顽石一般的家伙如此……鲜活?

正好帘子打开,露出了柳儿战战兢兢的脸。她显然是听到了程紫玉低喝声和叮当的落地声。

“姑娘别怪将军,事出有因,外边文兰公主的人送了东西来,将军无奈才进了里屋来一避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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