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一小时后，陆振东才从抢救室里出来。他摘下口罩，叹了口气说：“总算抢救过来了，要是晚一点会很危险。你妈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你进去看看吧。”

张慕晴松了一口气，起身道谢说：“陆医生，谢谢你！”

“你先进去，我帮你办理入院手续。”宁天翊提醒说。

张母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她带着氧气罩，似乎在小声呼喊着谁的名字。

张慕晴大步走到到床边，耳朵贴住张母的唇角，小声问道：“妈……我是小晴，你要说什么？”

“阿东……阿东……”张母的声音很虚弱，可是仔细听还能辨认她说的是一个名字。

“阿东？”张慕晴微微吃惊，这个名字还是第一次从张母的嘴里听到。“妈，阿东是谁？”

张母终于睁开双眼，双眸散焕，艰难扯去氧气罩说：“小晴……帮我把陆医生……喊过来。”

阿东……原来指的的陆医生。张慕晴重新帮张母戴好氧气罩，小声应说：“好，我马上去。”

陆振东还在走廊里，正跟宁天翊聊起张母的病情。他的神情焦虑，不断唉声叹气。

张慕晴急忙走到他的面前，提醒说：“陆医生，我妈找你。”

“好，我先进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我。”陆振东微微点头，转身便往病房的方向走去。

病房里，张母盯着花白的天花板发呆。她的神情有些恍惚，思绪迷迷糊糊好像回到年轻的时候。听说一个人在临死前，脑海中会浮现很多往事，尤其是快乐的片段。

“淑梅，你找我？”陆振东坐在病床边，想不到张母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差。她欲言又止，双眼闪着泪光，神色痛苦。

得不到回应，陆振东叹了口气，小心帮张母摘去氧气罩：“有什么直接跟我说吧，都是几十年的老相识了。为了你的事，我也是尽了力。”

张母说话有点费力，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陆医生……我想见阿东，求你了……”

陆振东露出无奈的表情，再次叹气说：“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你还没放得下她吗？”

张母轻轻摇头，眼泪止不住涌出。她对自己的身体很清楚，为了不让张慕晴担心一直假装过得很好。可是今天晕倒，她心底的最后一根支撑也被折断了。

“放不下，这辈子都放不下。”张母忍不住哭了，像个丢了家人的小女孩。

她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抓住陆振东的手，小声说：“小晴……是他的女儿。”

陆振东并没有感到惊讶，虽然张母一直没有说起张慕晴的身世，可是他也猜到了几分。“让这个秘密烂在心里，对于你们和阿东来说，都是最好的。”

张母的唇角扯起了一抹苦笑，摇头说：“我不甘心。”

“这个世上，不甘心的事太多。你能左右的，还有多少？”陆振东劝说。

“你……能帮我打电话给他吗？我怕自己熬不了多久。”张母空洞的双眼滑出泪水，自言自语地说：“如果他不来，我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