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和翠缕收拾好了,又等翠缕看不出什么了,这才打里间出来,过了耳房进了堂屋,见两个姑娘已收好了棋盘,正说着话,两人便出门去打热水进来,给姑娘们梳洗。
袭人这会儿正难得清闲的坐在屋里,她从小就忙到大,这还是头一回这么悠闲,一时倒不知该做什么好了。
隔着窗瞧见晴雯两人出来了,袭人忙出了门,隔着游廊小声叫了声晴雯,见晴雯翠缕两个朝自己过来了,又问两人:“可铺了床?夜里凉,姑娘的褥子里要用汤婆子滚一滚,有热气儿了,才能让她睡下。”
翠缕心道这袭人不是爱现是什么,明明晴雯都进去伺候了,她还要事事担心。
谁知一旁晴雯却道:“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姑娘身子弱,受不得凉。才要去打热水的,你既没睡,随我一道去了,帮我端水去。”
翠缕心里又道,晴雯怎么使唤起袭人来了,却见袭人当真关了房门下了游廊,同她们一道去了门房。
门房旁边便是烧水的锅炉房,院里但凡用热水,都从这里走。因邢霜非常注意女儿们的养生,即便夏日也不让姑娘们用冷水,所以这清幽院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都有人轮番在此守着,随时给姑娘们提供热水。
烧水的小丫鬟名唤兰雀,正杵着下巴在那儿打盹。突然几个大丫鬟进来,吓得她慌忙跳了起来。
“袭人姐姐,晴雯姐姐,翠缕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晴雯见她这样轻浮,忍不住皱眉叱道:“酉时才刚换班,你就困成这样,还怎么熬到子时?你们几个烧水的素来轮班看火,平日也不给你们多余的差事,本就该养足了精神当差,你却这般敷衍了事。
“往日里就见你只知道玩闹,一个院子里就属你们几个烧水的最是吵吵。这是要打起精神来的差事,才让你们多加休息,一个个却当自己是进来做姑娘的了?
“这一屋子不是柴就是火的,但凡哪儿沾着点火星子,一个清幽院都得着了。若是你自个家里也就罢了,可这一院子住的都是什么人,你心里没数不成?但凡姑娘们有点差池,别说你一个以死抵罪,就是你一家子以死抵罪都不为过!”
平时都是袭人在管底下的丫鬟们,袭人又软和,好说话的很。小丫鬟们放养惯了,也不怕她。这会儿被晴雯一顿教训,倒叫兰雀觉得委屈。
“我怎么只是玩闹了?白日里不是还帮姐姐们跑腿做事来着?”
晴雯见她不服,指着她又道:“你做了什么?她不在家,我却是在的,当我是瞎的不成?你是扫了游廊,还是喂了鸟?今儿你趁着姑娘们不在,跟九斤两个爬树摘芙蓉花,我想着姑娘们不在,不烧热水也不打紧,便也没说你们。
“偏小红才扫好的游廊,你两个说要给姑娘们插花,踩得全是泥。若不是小红拉着你们,怕不是还要进屋里去踩一踩?你说给姐姐们跑腿做事?又是哪个姐姐让你去摘花,让你去插瓶的?又是哪个姐姐教你,粗使丫鬟可以进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