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怎还好意思开口责备?而实际上她也没准备责备老大家的。
说实话,自打她管过一次家后,她也知道老大家的平时有多忙碌了。这里里外外的操持家务,每日都没个停歇。别人到了过年过节还能休息,偏她年节时期却又是最忙的。
今年贾母有老姊妹陪伴,其实心里早就想着要让老大家的好生休息一回,免得让老姊妹觉得她这婆母做的太不通人情。
谁知自个打定了主意要做个“慈婆母”,人家却先摆出来严母架子,把自己的女儿骂了一通。
看着老大媳妇委屈巴巴的跪地求饶,贾母忙亲自起身下去,扶了邢霜起来,回头对邢老太嗔怪道:“何苦吓她?你年轻时每到大年初一,必要跟人换班,当我不知道你是除夕晚上喝多了贪睡吗?
“如今她也不曾误事儿,家里不都好好的?新年伊始你便这般责骂她,这接下来的事儿,她哪儿还提的劲来打点?”
王氏见邢老太听见这话又要说话,忙拦着道:“姻伯母昨儿不是还说,要让我见识见识那苏州的双面绣?”
邢老太这火气就跟瞬间没了似的,扭头就对王氏道:“你是个识货的,等吃了午饭去我那儿坐坐,我拿给你看。”
贾母见老二媳妇已把话题错开了,赶紧对邢霜耳语道:“快起来。”
邢霜被自家老娘这一手给弄得彻底折服了,若是平时,自己请安来晚了,贾母不说责骂,但多少心里也是会有点不高兴的。
可这回大年初一她快中午才来,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还被贾母当个宝贝似的捧在手心上,这可是头一回!
自她来了这家里,就算头几年靠着自个的“单纯”让贾母宠爱了几年,可哪一日不是战战兢兢的。就算当了家,也有个孝字压头,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可今儿老娘在,她硬是一点事儿都没有,更甚的是,自己似乎好像也许可能是被疼爱了一把?
邢霜这一脸懵的站了起来,走至自己的位置坐下,又有丫鬟拿了蒲团上来,姑娘们纷纷上来行礼问好,又说了些吉祥话拜年。
邢老太这才停下和王氏的交谈,笑眯眯的又从袖子里掏荷包出来了。
这回,里头就是中规中矩的银锞子了。看成色都是新打的,但样式无非是些花生黄豆之类的常见种类。
倒是贾母今年的银锞子,是邢霜派人打的,皆是新鲜的生肖模样,按着各人的生肖造了些出来,按着一人十个装在荷包里给到了姑娘手上。
邢霜看到这一幕,心里又是一阵服气。
自家老娘进门给的见面礼就极有学问。
才见面时,为免厚此薄彼,这位老太太按着人头皆给的一样。无论亲疏远近,都是上好的美玉,各个价值不菲。这是为了避免姑娘小子们心里吃醋,也是一补从未见过面的遗憾。
而如今这压岁钱就更有学问了。
明明能给得起更好的东西,邢老太却只是给了些中规中矩的银锞子。分量十足,却样式老旧。既不会丢了面子,又不会抢了主家的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