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书这头在廊上真要找燕儿,听得屋里有人问她,便隔着窗回道:“回薛姑娘,奴婢是侍书。”
薛宝钗笑道:“怎地不进来?”
侍书只得进了屋去,给薛宝钗行了礼,又起身退到一旁道:“奴婢听说燕儿生在南边,便想问问她会不会南边常会的五行交织针。”
宝钗伸出手去,侍书便把手里的针线递了过去。宝钗见那上头只起了个头,便问:“这是要绣什么?”
侍书忙回:“想给姑娘绣个帕子,偏她这些日子不知怎么喜好那猫儿狗儿的,便想给姑娘绣个猫戏线团。”
宝钗笑着点了点头,把绣蓬还了回去,又道:“我仿佛记得我也有个猫戏线团的花样,只是不记得放在哪儿了。你既要找燕儿,去叫她把那花样拿给你看看,虽不是什么极好的样子,但也是请那画师制的,线条比自己画的要活泼得多。”
侍书忙福了一福,笑道:“都说姑娘最没有架子,便是对咱们这些奴婢也是一视同仁。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姑娘真真是个和善好亲近的呢。”
薛宝钗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道:“有你的好处了,你才来说这话?快去吧,她昨夜守了夜,今儿我命她歇着了。一会儿待她困了,可不理你。”
侍书又福了一福,这才出去,找了燕儿问了几句针线上的话,便开始真心做起针线来。不一会儿,燕儿替她找了那猫戏线团图出来,她仔仔细细看了一番,惊叹道:“真不愧是画师画的,果然活灵活现。”
燕儿笑道:“你喜欢?只管拿去,咱们还多着呢。”
侍书忙不肯要,燕儿又劝:“这有什么值当的,便是姑娘的东西,我也常拿去给人,她也不曾说过什么。咱们姑娘素来朴素,就是偶尔得了这些个小玩意,也不在意。
“偏咱们大爷又娇宠她,总弄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来送她。姑娘得了也只一时玩赏一番,便丢在箱子里头不管了。
“原本这次上京,不准备带这些个东西的。偏姑娘说留在祖宅也是蒙灰,不如带了过来,谁喜欢就送谁了。
“这不,大大小小的箱笼好几十只,若不是贵府地方够大,还真不好摆放。”
侍书听了这话笑道:“好一个金陵薛家,怪道不得外头都传金陵好大‘雪’,珍珠如图金如铁了。”
燕儿听见这话,好似有些得意。但却依旧装作没事人似的,又对侍书道:“你若喜欢,便拿去吧,方才我去找这花样,姑娘便嘱咐过了。这样子她已经用过了,便不会再用。”
侍书笑了笑,应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她接下了花样图,收了起来,又跟燕儿一头聊着,一头做针线。
过了会儿,侍书叹道:“我家姑娘什么都好,就是顽劣了一些。幼时就没少让太太操心,这会儿姊妹多了,竟一心只想着玩。晌午还跟我抱怨,说出什么‘宝姐姐都不用上学,为何我要上学’的话来。
“你说这话,要是被我们太太听到了,那还了得?太太素来对她严厉,就是为了磨磨她的性子。偏她越大越乖张了起来,如今竟还不想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