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亮最烦的就是给自己找各种借口,什么“不得已”,什么“情非得已”,都特么的该死。
于是当周广胜说出“不得已”之后,贾亮冷笑一声,盯着周广胜道:“不得已什么?是有人把钱送到你手上,拿刀子逼着你收取贿赂,还是有人半夜绑了你家人,威胁你贪墨银两?”
周广胜一惊,忙重新跪好解释道:“下官并非此意,下官初上任时,也想着做个好官清官,为民办事,为国效力。可这上下之间若不打点,真真是叫一个寸步难行。
“底下的县市,只会伸手要公银,下官见他们着实穷困,先头几年真的是年年都批。
“可批了下去,又有何用,该穷的还是穷,全肥了他们自己的口袋。下官也想拿人是问,怎奈这帮人狡如鱼鳅,滑不留手。一本本的账本送到案前,下官日夜不眠,也查不出个一二来。
“大人,下官也是无济于事了。征税难征,水患不断,官员们互相掩护,蒙蔽下官。几年下来,下官就是个神仙,也无力回天了。”
贾亮听了周广胜的自述,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这样的情况,他不是不能理解,在这个贪墨严重的时代,不贪之人,就成了众矢之的,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像他这样,家里有背景有地位又有金钱的,才没人敢排挤敢使坏。可对周广胜这样靠科举出来的穷书生,被人排挤使坏,无疑是致命一刀了。
但这也不并不能说周广胜无错,他虽贪的不多,贪的银子也大多拿来打点上峰了,但依旧是个贪官,依旧也做了错事。
不给他一点教训,那是绝对不行的。
周广胜见贾亮依旧眉头紧皱,接着又说:“下官只求能有个回京叙职的机会,好将这不良之风传达天庭。可下官在这广州一守便是十三年,年年都等不来圣旨,等不到回京的机会。
“不瞒大人,下官初闻大人上任总督一职,还有些担心大人会不会比前面几任的胃口还大,可当看到大人如此爱民勤政,下官这心里也是放了一百个心,恨不得为大人肝脑涂地啊!
“并非下官为自个找借口开脱,而是大人解决了下官十几年来解决不了的问题,民生,水患,短短一年时间,就有了如此大的变化,下官对大人佩服的五体投地,恨不得拜大人门下为徒,好好跟大人学习几年。
“可下官自知其身不正,难入大人的眼,也是下官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如今下官虽犯事在身,却也想为大人出最后一分力。
“今日下官前来,若是求不到妻儿的安全也不打紧,只求把下官这些年来,知道的东西,全都告诉大人,唯有大人才能上达天庭,为这一方的黎民百姓伸冤叫苦。”
贾亮见他说话诚恳,眼神也坚毅有力,渐渐有点相信了他,便一抬手道:“你先起来说话。”
周广胜再磕一头,起来时却踉踉跄跄,几欲摔倒。贾亮忙给一旁的小兵使了个眼色,那小兵上前扶住周广胜,让他在一旁的蒲团上坐了下来。
周广胜一坐下,便把怀中那本已经被汗浸湿了的账本拿了出来,恭敬的两手捧着,送到了贾亮案前。
“大人,这是下官这些年来,暗中查访记录下来的官员贪墨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