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极为熟悉,可是在慌乱之中,夏迎春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说话之人到底是谁。毕竟,她刚才听了太多熟悉的声音,可是那些都不是来自人,而是鬼魂。
夏迎春猛然间转过身去,只见床上之人已经坐了起来。
那并不是夏夫人,而是一个男人。只见他缓缓拨开覆在脸上那凌乱的黑发,露出了一张极为英俊的面庞。那张面庞,完美的犹如刀削一般,没有一丝丝缺陷。这张脸,曾经无数次在她梦中出现,她发誓一定要嫁给这个世上最英雄最高贵的男人。
看着田辟疆那张英俊苍白的脸庞,夏迎春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最初的怀疑是正确的!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局,在等着自己上钩!可是,眼前的秋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方才半空中的声音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大红的雕花木门被推开了,只见一极矮的男人提着盏羊角灯笼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怎么样,我的口技还不错吧?”晏婴笑道,“只要是我听过的声音,我绝对能学的惟妙惟肖的。只不过,我没听过二夫人的声音,不过想必夏贵妃也记不大清楚她的声音了吧。幸亏当年我在秦国时见过夏太师一次,否则的话,我还真没法学他的声音呢。”
晏婴,简直就是一全才,没有人知道,他那小小的腹中,到底装了多少东西。当然,贪多嚼不烂,他并没有一样像他其他师兄妹那样精通。
“这……”夏迎春有些惊慌地看着田辟疆,脸色陡然一变,“大王……”
秋月放开了手,冷笑了起来。
“你们……你们合起伙来骗我!”夏迎春有些气愤地吼道,“大王,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曾经对臣妾说过,死生永不相负的,如今你怎么可以和外人合起伙来骗我?”
她真的怒了,她没想到,田辟疆居然设陷阱来害自己!难道他忘记了,自己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啊!如果不是她的话,他怎么会有今天?如果不是他们父女的鼎力支持,那么现在坐在王位上的,指不定是谁呢。
“夏太师夫妇都是你杀的?”田辟疆的目光无比冰冷,里面隐隐透着几分痛心。
他不敢相信,夏迎春会如此心狠手辣,连自己的父母都会杀!即使夏夫人不是她的生母,那么夏太师可的的确确是她的生父啊!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双亲下此毒手呢?难道,这个女人真的是残忍的无可救药了吗?看来,夏夫人的话全是真的,当初那个替自己吸毒的,也定然不是夏迎春,而是那个看似冷漠的夏离春了。
夏迎春见状,此时否认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她的话,已经被所有人都听到了。
“是又如何?”她冷笑道,骄傲地昂起了头,“我说过,那只不过是误杀!我要杀的是那个贱人,谁知道会伤到了我父亲?”
虽然误杀了夏太师后,夏迎春的心里有些不忍。不过,这难受只不过是过眼云烟,一掠而逝。死了就死了,留着一个谋逆的父亲在世上,只会给她带来烦恼,又根本帮不上她什么,倒不如死了好。
“可是无艳是你的亲姐妹!”田辟疆痛心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你居然对自己的亲人都不放过?”
在他心里,一直觉得夏迎春并非十恶不赦之徒,他一直希望,在她的心中尚有几分良知。不管以前她做过什么错事,不管她杀害了多少后宫嫔妃,他都觉得她一定还是个有良知的女孩。否则的话,夏太师夫妇又怎么会那么宠爱她呢?一个自幼娇生惯养的女孩,虽然任性嚣张了一些,但是本质一定是纯真的,肯定不会有着那些乡野女子的争名夺利之心。可是他错了,他完全错了!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想像罢了。心目中那个纯洁善良的小女孩,只不过是他自己凭空臆造的罢了。
“不放过亲人又如何?”夏迎春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冷冷地笑了起来,“别以为自己就那么干净!大王,其实我们才是一路人,那个钟无艳来自乡间,她根本就没脑子,根本就无法适应这里的生活!难道我和大王不一样吗?大王得知自己的生母之事后,又何尝想过替生母一雪前耻呢?如果大王果真和钟无艳一样正直的话,那就应该挖了先王的坟墓,将先后的尸体拖出来曝尸荒野!如果不是先后的话,容妃又怎么可能在冷宫中当了多年的活死人,又怎么可能会被大王双手奉送给一个不成体统的苏秦!”
她的语速非常快,态度非常强烈,每个字都恶狠狠的,直接刺向田辟疆,似乎非得一招致命,将他刺的遍体鳞伤不可。
一听这话,田辟疆的眸子里,顿时泛现出了一缕浓烈的杀意。
他没有料到,这件事情居然没有瞒得过夏迎春的眼睛。他一直以为,这是个秘密,无人知晓。可是想不到,她不但知道,如今又将这事在晏婴和秋月面前挑明,事情果真一发不可收拾了。
听了这话,晏婴的目光也黯淡了。
有些秘密,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的秘密越多,反而会成为一道催命符。苏秦和容妃的事情,其实晏婴隐隐约约也早有耳闻,不过他一直装聋作哑,装作不知。可是如今夏迎春将所有事情都说开了,那么这件事情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看来,自己激流勇退的时间到了,自己该带着冯婆婆浪迹天涯,过着闲云野鹤般的日子了。
秋月却浑然不知,危险已经悄悄来临。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田辟疆。这个秘密,让她感到诧异,感到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她的眼睛瞪的非常大,在漆黑的夜里,闪烁着美丽的光芒,心中胡乱地想,“大王不是王后所生?苏先生带走的那个女人,居然是大王的生母?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她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又何止这一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