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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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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亭内烛光熠熠,没有一丝风雨透进来,安静祥和。

端木徳淑看了很久才收回目光,没什么目的的把手腕上垂下来的部分披帛放在石桌上,手指下意识的一点点缕平,松手时又突然卷起,她再缕平,又卷起。

品易悄悄上前,把茶杯里的温水倒掉,倒入刚沸腾的热水,放在娘娘手边。

端木徳淑曲起手指,捏着杯子不烫的边缘,把它放在石桌上的披帛上,细心的慢慢熨烫。

明珠觉得娘娘甚是无聊,主子这条丝帛便是卷罗花的,您多此一举的把它熨平做什么,不是闲着无事给自己找事是什么。

雷冥九的视线在品易身上停了一下,又移开,到是一个心思细致的。

品易跪着退回自己的位置继续温茶,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出彩的,明珠姑姑定也是看出娘娘无聊了,只是跟着娘娘时间久了,不想惯着娘娘的小毛病罢了。

雨势越来越急,敲打在凉亭的雨帘上,发出密集的声响,风声呼啸如万鬼过境,瘆人也庄严!

端木徳淑放弃披帛,重新看向漆黑一片的山林,雨声浩浩,裂天动日——

雷冥九不太能理解贵族一派赏风赏雨赏大雪的雅趣,不过若是换成小仙他便懂了,小仙便是天地间最圣灵的雨露风雪,她眼中的一切都是宏大而有爱的,她眼中的雨幕也一定是不一样的,是水神倾泻而下的霓裳羽衣,是雷神风神铿锵有力的曲歌,这一切都是值得欣赏、值得沉迷的。

端木徳淑回头,看不清雨幕外的任何人景。

雷冥九嘴角轻扬,他看得见她,她在光幕中,天地间只有她的颜色,她也是最好的颜色……

雨幕停歇,地上水流依旧很急,轿撵停在凉亭外,恭候主子大驾。

明珠回到寮房,忍不住抱怨开来:“幸好没有下一夜,否则若是淋了雨多大的罪过。”

品易点了除湿的香,看着香炉内烟雾稀薄后,退出去安置娘娘的笔墨。

“这不是没事,就你话多,你还是别伺候了,让戏珠过来的好。”

“戏珠就不会说娘娘了吗?”说着试试木桶里的水温,上前为娘娘解下衣扣:“这场雨下的正解暑,娘娘今晚不可贪凉。”

衣衫落下,端木徳淑舒适的没入水中。

明珠和欣圆上前,伺候娘娘沐浴。

另一边,雷冥九解下铠甲,鼻翼间窜入一股异样的香气,雷冥九脸色一暗,目光冷厉的盯着放下的床帐:“出来!”

床上的人吓的一个激灵!

雷冥九嘴角讽刺的扬起,抽出腰间的刀剑:“若是不出来,修怪本王刀剑无眼!”

床帐内立即传出女孩怯怯的声音:“不要……不要……”女孩纤细的手臂颤抖的掀开床幔,身上穿着艳红的dudou,衬托的她肌肤赛雪,女孩小小的,柔弱可欺的样子,长发垂落在床上,眼睛里泛着委屈的光点,害怕又无力反抗的攥着床幔,怕的小身板瑟缩的躲在床幔后,脑袋垂的低低的,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害怕,不敢抬头。

雷冥九心中嗤笑,这已经是这半个月来第二次了,妖艳如鬼的不管用,上了清丽脱俗的是不是,果真是利益当前,前仆后继的人永远不嫌少啊:“来人!”

小姑娘吓的急忙遮好床幔,瑟缩的蜷缩了进去。

雷冥九眼中厉芒一闪。

“王爷属下在。”

雷冥九用刀尖指指床铺里的人:“赏你了,带的远点办事,别脏了这里的地界。”

床上的小人闻言,立即惊慌的开口:“镇西王您不可以这样,我爹爹是太常寺左侍,您不可以这样对我……”

雷冥九语气更冷:“原来是太常寺的人,掌宗庙礼仪,难怪能次次摸到这里来,忠良,既然是太常寺家的千金也算配的上你,你看看是做个妾还是做个侍都随你的意,带下去!”

床内的人闻言,吓的要死:“不!王爷您不能这样,我身份——”

忠良掩了她的口,一把把人扛在肩上,直接带走!别说您是太常寺的人,就是皇亲国戚,犯到王爷手里也活该你们倒霉。

雷冥九长刀入鞘,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翻身从窗户出去向里院摸去。

端木徳淑坐在梳妆镜子前挽过微湿的长发。

明珠手里拿着散发着何首乌香的镂空百花手炉刚要为娘娘熏发。

雷冥九接过明珠手里的热炉,裹了毛巾,大手揽过她所有的发丝散在背后,一点点的为她干发。

端木徳淑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便没有再开口说话。

雷冥九手指粗糙,但穿过她的头发,却没有带起一根发丝,鼻息间闻着她沐浴过后的香气,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上襟的扣子好似有一个没有扣紧,漏出一点点雪白的颈项,美丽如光。

雷冥九手里的动作越发温柔,细致的梳理她每一缕头发,就像呵护她一样,不忍伤了她一丝一毫。

明珠在一旁冷眼看着两人的样子,看的烦了,扔下毛巾出去,嘱咐品易照顾着些,直接走了。

戏珠刚要睡了见她回来,不禁诧异:“你怎么回来了?”

明珠看戏珠一眼,拿起桌上的桃子啃了一口:“碍眼的在里面。”

戏珠叹口气:“您不能这样说,镇西王对娘娘也算有心了,何况难保娘娘有再用的着他的时候,宽容一些吧。”

明珠把桃子放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明珠也不知道怎么说:“看到他就不高兴,娘娘最近到底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对镇西王和颜悦色了。”

戏珠看眼明珠,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和颜悦色没什么,她就怕……哎,应该不会的,娘娘和镇西王在一起的时间毕竟少,只能说娘娘不讨厌镇西王就是了,但喜欢上是很难的,毕竟从徐相的审美变成镇西王的审美也差的太多了些。

“往里面些,我也要睡。”

“你不回去了。”

“回去了也进不去,有人愿意睡地板,我何必去抢,有品易在外照看着呢。”

这倒也是:“宫里那边有消息了吗?”戏珠躺下,听着外面又起了风,想来一会还要下。

明珠关了窗,躺在床上:“嗯,尚昭仪一天一封,倒是挺积极的,想来是她身边那位能干的出的主意,说是皇上最近在忙国试,腾不出时间理会后宫的事,让尚昭仪看着拿主意,她今日便把名册送来了,让皇后娘娘指了人后送回去,她直接宣布,等咱们回宫了,宫里的人就热闹喽。”

戏珠起来熄了灯,又躺回去:“热不热闹的有什么,也碍不到娘娘的路。”

明珠在黑暗中点点头,这话不假:“你知道娘娘今天怎么选的吗?”

“还能怎么选,肯定看也不看,家世好的就团一起封个贵人,家世一般的封到下位,就是,娘娘有点妃位吗?”

“你猜?”

“别闹,快说,说完睡觉了。”

“点了。”

戏珠虽然不在意,可还是上心了,毕竟第一个妃位呢,再生出一位小皇子来,也是值得她们家娘娘多看两眼的正主了:“谁家?”

“沛国公府的嫡出孙女沛桑儿。”

“什么名字。”

“你别管人家什么名字,人家身份在那呢,真论起门第贵贱,咱们家主子在出身上还不见得是人家的对手呢。”

戏珠立即坐起来:“那又怎么样,咱们小姐综合实力强,至少要实权有实权要皇亲身份有皇亲身份,要银子还有银子——”

“是,是,咱们主子最好,睡吧,睡吧,明天有场重要的法事要站一天呢。”

……

翌日,太阳高照,万里无云,清澈的天空如洗过一般没有一丝瑕渍。

因为昨日降雨,徐子智巡视考场时见到了荀故风,他看起来有些瘦弱,但消息显示他能扛起九十公斤的麻袋,他明明不起眼,但坐在一众考生中,他却是最吸引人的一个,眉目沉稳,自成强坤,从他的判断看,是一个可塑之才,难为雷冥九要处处护着他。

徐子智心里冷哼一声,他的确是无辜的,文章凝实为人知礼,他当初也没什么身份地位便也没想把他怎么样,如今见了,也没有什么大仇大怨,他将来能不能跟他妹妹相认,顺便在身份上给她妹妹一份助力,谁说的清呢,希望他还能有点用处。

徐子智想到她那天的话,猛然合上折扇。

在安静的考场内,引起大部分考生注意。

徐子智面色如常,犀利的目光扫过去,众人顿时垂下头,无人敢与其对视。徐子智从荀故风的位置上扫过,心中轻笑,定力不错,看来是个能用的。

……

寮房里,戏珠帮娘娘捏着腿,跪了半天,娘娘早受不住了,她们这些天天练的跪上两个时辰也够呛,何况是娘娘:“娘娘要不要休息一会。”

“这不是没事。”

都青了,还说没事。

“最后一场法事了,想多留一会。”

“皇上派人催了,想娘娘快些回去。”

回去也没什么事,再等等吧,等诵经结束了,哪有做什么做一半的道理:“这腿越来越不好使了。”

“娘娘说的什么话,老太君的腿还好使呢,您这里才哪里到哪里。”

端木徳淑笑笑:“也是。”

……

宫外热闹,宫内更热闹,储秀宫的面选,不单皇上没有到,皇后因为在皇寺祈福也没有到,只有尚昭仪宣布了外嫁的秀女名单和留任的名单,就结束了,结束的让众人根本无从招架。

既觉得太简单,又不奢望太复杂,非常矛盾的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明明皇后娘娘不在,皇上不该出来看看吗,怎么能如此草率的结束了。

尚昭仪安抚的对众人笑笑,体贴的握住沛桑儿的手:“沛妃娘娘好福气,皇后娘娘有事不能回来,让妹妹代皇后娘娘说声恭喜。”

沛桑儿还只是一位刚满十五岁的小姑娘,心里的喜悦还没有漾起立即被紧张取代:“臣女不敢,自然是皇后娘娘的事情比较重要,臣女不过……不过……”

“诶,怎么还自称臣女,您以后可是半个主子了,娘娘让妾身把晚晴殿收拾出来给沛妃娘娘居住,随后娘娘拿到印信的时候再改一个喜欢的名字,娘娘这边请,妾身带您去晚晴殿。”

沛桑儿长的不算绝色,但绝对比尚颂心要面容尊贵婉约,礼数也周到:“多谢姐姐。”

尚颂心笑笑,不敢托大,谁让对方位分在那。

两人离开后,储秀殿的人才三三两两的说道开来,入选的自然高兴,外嫁的也多是高门子弟,亦心中欢喜。

秦可晨自然凭借甜美的容貌选上了,又神秘兮兮的凑到许素雅,眼睛不笑而笑:“看这位昭仪娘娘,长成这样都能封昭仪,皇上还真是怪可怜的。”

许素雅皱眉:“可晨,以后这种话断不能乱说。”

秦可晨嘟嘟嘴:“你以前都不说我的。”

“今非昔比,你我身份不同了,切不可再胡言乱语,身在后宫,祸从口出的道理您总该懂吧。”

秦可晨立即挽住她的手臂:“我就跟姐姐说了,姐姐可是不会出卖我的对吗。”说着撒娇般的嘟嘟嘴:“姐姐瞒的我好苦,伯父的官职比我父亲还高呢。”

许素雅无奈:“只不过高了一级,我们西北之地,哪里比的上盛京。”

秦可晨当然知道,只是因为这一级,许素雅封了六品美人,她只是一个七品才人,虽然看似只差了一级,其实何止一级,以后若是事事差这一级,可就差的多了。

秦可晨笑着挽住许素雅的手:“我们不说那个,不是我说,尚昭仪这样,我都怀疑皇后娘娘的容貌也夸大其词了呢。”

许素雅心里叹口气,万分高兴终于能跟她分开了。

秦可晨神秘兮兮的凑近许素雅:“姐姐,我觉得你比陆姐姐看着让人喜欢多了,皇上也会喜欢你的安静和温柔的。”

许素雅笑不动的扯扯嘴角,她猜不透她的心思,不猜便是了;不知道是敌是友,以后少来往就是了,她实在欣赏不了秦可晨的幽默灵动。

秦可晨看眼没有回话的许素雅,心里撇撇嘴,这个也不能说那个也不能问的,活着累不累呀,会憋出病来的,想到这里又追了上去:“那个水未才是一个末品采女,不过长的那么漂亮早晚也会出头的吧,不知道皇上今晚会……”

许素雅自动屏蔽她的话,默默的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皇上去哪里还用说吗,当然是沛妃娘娘那里,人家的家世在那里,皇上怎么会不给几分尊重。

同一时间的端木府中,温柔端庄的端木夫人收起小女儿的衣服,心中叹口气,从今天起宫中又添了新人,不知道小仙以后应付不应付的来,现在君臣有别,以后能帮孩子的就少了,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端木徳心跑进来,梳着双丫髻,脖子里挂着金项圈,眼睛亮亮的,虽然不如其姐姐夺目,也是一位人见人爱的小姑娘了:“娘,你又叹什么气?”说着捏了一颗葡萄,噗嗤嗞进嘴里。

端木夫人看眼小女儿,嫌弃的都不忍看她,谁家的女孩子像她一样皮:“我能叹什么气,你少给我惹些祸事我就满足了。”

端木德心眼睛一眯,高傲的仰着头,她才不听,姐姐说了,皇城之大任她横行,她听姐姐的,才不听母亲的,哼。

端木夫人看她一眼,也懒得管了,一来年纪大了,越来越不忍心苛责孩子,二来,大女儿贵为皇后,还能让德心受了委屈去。当年小仙受的气,可不要让这个捣祸精报复回来,看谁还敢无事道她仙儿的是非!“你少吃点,小心生寒。”

……

端木徳淑脸色难看的拿过雷冥九手里的梳子态度坚定:“哪有你给我梳头的道理,不像话。”堂堂男子,整日流连后宅涂脂抹粉的像什么样子。

品易垂着头站的远远的,不敢靠近。

雷冥九坚持,品易可以他为什么不可以,反正他可以。

端木徳淑见他不动,无奈的叹口气,压低声音道:“你还没完了是不是。”

“我能做好的。”

“能做好也不让你弄。”也不怕落了你镇西王的颜面。

雷冥九坚持,看眼站的很远的品易,垂下头,小声的在小仙耳畔道:“我想了很多年了,也练过的,你就让我试试,就试一次,如果弄疼了立即放手行不行。”

“不行。”

雷冥九闻言立即换了一副嘴脸:“挽发我肯定是要做的,就在于是您老亲自把梳子给本王,还是本王上前去抢。”

“你有意思吗。”

雷冥九垂下头,对她灿然一笑:“有,我所有的意思都是你,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只要是你的都有意思。”

端木徳淑快速撇开头,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面的,这些个不要脸的话也能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实在是不堪入耳。

端木徳淑懒得跟他较劲,把梳子扔在桌子上。

雷冥九见状,脸上抚开一抹温柔,看着她生气时容光熠熠的脸,心里像挠痒痒一般,但时机不对,以后他们有的是时间。

雷冥九拿起梳子,虔诚的挽起她的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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