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啥不方便的!分开住不行,出门在外就得在一起有个照应。有啥怕的,还嫌三姨是吧?当着外人的面得管我叫媳妇,不能说走了嘴。”三姨把海子顶了回去,海子也就不吱声了。
伙计把水打来,试试水温,又拎了一桶水放在一边,对二人说:“你们俩口子洗吧,洗完喊我一声就行。”
三姨也试试水温,然后吹灭了蜡烛。好像海子根本不存在一样,慢慢脱去了衣服,坐在大木桶里洗澡。泡了一会儿,三姨招呼海子帮她搓后背。
海子不情愿,但三姨大声喊,好像很生气。海子怕外人听见,又真怕三姨生气,就站在木桶旁,很笨拙地帮三姨搓后背。
“你这孩子啥也不会干,连搓搓澡都这么笨。”三姨洗完澡,一边穿衣服,一边对海子说:“你也洗洗吧。”
海子不愿意,三姨就硬逼着他洗。没办法,他也只脱得仅剩裤衩坐在木桶里洗澡。三姨也过来帮他搓背,搓得他很舒服。三姨让他把裤衩也脱了,帮他拧干,凉上,用另一桶水帮他冲冲身子。
二人洗完澡,招呼伙计进来收拾完,三姨脱去外衣,吹灭蜡烛,就催促海子快些躺下,说累了一天了,早点歇着。
这是一个像农家小炕似的床,有两套被褥。三姨在一侧躺下,海子就在另一侧躺下。
两人躺下后,三姨转过身来,面对着海子,轻声说:“你知道三姨为啥领你到这里来?”
“咱们不是要进山吗?路过这里。”
“进山?净想好事。咱们是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独龙山那帮胡子能轻易的放过咱们吗?再说找不到我,还不得拿我爹和全家出气。”
“那咱们可咋办?我也觉得躲出去也不是啥好办法。”
“实话跟你说吧,我都跟王大当家的说好了,二月二那天他来这里接我,咱们一起去投奔独龙山。”
“这样姥爷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没事,一时半会他们还不会知道,等将来知道了,也没啥办法,只能默认了。”
“三姨,你这人主意真正,这会让家里人伤心的。”
“傻孩子,你是不知道三姨心里想的啥。我都二十二了,还没有个婆家。原来我相中的那个短命鬼,起初你肖姥爷不同意,后来看我铁心了,才同意了。可谁知道他短命,我们还没有亲热过他就死了。你三姨命苦哇,再找也不好找了,就凭你三姨这脾气,差不多的人家是不愿意要的,要找只能找二房,你三姨不甘心哪,到现在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从给你买药那天碰到王大当家的,我就突然有个想法,去投奔独龙山,也好把你带去,决不能让你再回云家大院遭罪了。可谁知这王大当家的非逼我给他当压寨夫人,我左思右想,只能答应他。不过我提出让他答应你上山入伙,并让他把梦露也劫上山,他都答应了。还记得我年前去你家吗?就是让你妈想办法把这事告诉梦露,别到时出啥差头。”
“三姨,原来你这么办都是为了我呀!把自己都搭进去了。海子不值得你这样,这会让我一辈子良心不安。”
“傻孩子,这都是三姨自己愿意的,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还记得我给你二姨留下的钱吗,那是王大当家的给我的二百块大洋。我去你家给你妈十块,又花了点。咱要是现在反悔,那肯定是不行的,只能听天由命了。胡子也没啥不好,都是被逼上梁山的。好在我们俩在一起,都能有个照应,等你长大了咱们再做打算,寻个好去处,安安稳稳过日子。只是可惜呀,便宜了那个胡子老犊子!”
“三姨,要不咱再想想别的办法?”
“三姨都想过了,只能走这条路了。你不是看过梦露的身子吗?不管咋的是亲热到一块了,这也是个福分。你看三姨的身子是不是也挺好看的,可三姨就没有这个福分!三姨恨不得找一个相中的人,把身子给他,也算报复一下那个胡子老犊子,可现在没有机会了!”
海子不再说话,从心里为三姨惋惜。又觉得对不住三姨,要不是自己惹得祸,哪能连累这么多人呢。
三姨也不再说话,显然是在想心事。不一会,就从蒙着的被窝里传出轻轻的抽泣声……三姨也是女人,别看她白天像个刚强的男人,心里也有女人脆弱的一面。海子想安慰三姨几句,又不知说啥好,只能干着急,半躺着身子眼巴巴地看着。
三姨转过身,把手伸出来抓住海子的手说:“睡吧,别替三姨担心,有你在旁边,三姨就什么都不想了。我不答应王大当家的,在那胡子窝,也得让别人给祸害了,只有嫁给他,才能更好地保护你,比让那些小胡子祸害了强。你也长大了,要活得像个男人,无毒不丈夫,在胡子窝里要想活出个人样来不容易。好了,别多想了,睡吧……”
“三姨,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无论走到哪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一切都听你的。”海子咬紧牙关说。
“道是人走出来的,别认命,没有过不去的坎。”三姨把海子的手攥得更紧。两个人的手就这样一直握在一起,直到天亮,显示出两人一起跟未来命运抗争的信心和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