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不紧不慢地来到,大地融化,草木萌发,正是一年一度开荒种地的大好时节。经过认真的筹备,独龙山的人马就差不多全员出动,浩浩荡荡汇聚在南龙岗下,开荒的开荒,盖房的盖房,有说有笑,好一派热闹景象。
起初几天,兄弟们出于好奇,劲头还挺足,可是过去这热乎劲,有的人就开始放赖了。这些游手好闲惯了的胡子们,在家时就不是啥好庄稼人,现在干这样的累活,难免有人耍熊,躲到一边偷懒。
过江龙这边跑跑,那边催催,虽然忙得够呛,可效果并不是很好,躲在一边偷懒放赖的大有人在,开荒建房的速度大大放慢。
有个姓陆的兄弟,从小就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打邻骂娘,入圈后仍恶习不改,大家都叫他陆光棍。这不仅是因为他三十多岁还没老婆,更因为他仗着有点功夫,在谁面前都装大,耍光棍,才得此名。陆光棍来此开荒,纯粹是为了跟女营的兄弟插诨打科,干了几天,自然就不愿干了。可他不是偷偷地跑到一边去躲清静,而是明目张胆地把一件破皮袄铺在地上,时而躺着,时而坐着,看别人干。还一会指手划脚,喊这个叫那个,给他拿烟、端水。过江龙是这次开荒种地、盖房建屯的前方总负责,自然少不了这走走、那看看。当他来到陆光棍身边时,这小子还在破皮袄上躺着抽烟呢。看到过江龙过来,也想起身去干活,但又碍于面子,装作没看见,把头歪向一边没动弹。
“起来!你不去干活,躺在这抽烟,整着火了怎么办?没看别人都在干吗?你们总催呢?过来,你说怎么处罚他?”过江龙把总催喊过来,满脸不高兴。
“刚躺一会儿,累了还不让歇歇,这也不是扛活呢。进圈就干这个,早知这样还不如挂柱去别的绺子呢。”陆光棍极不情愿的站起来,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这狗东西瞎白话什么,一来到这就开始鼓草根,说也不听。快去干活吧,别惹粮台爷生气。再不听话我让棚稽查收拾你,给你上家法。粮台爷别跟他一般见识,这小子就这样,瞎嘚瑟,一会就好。”总催一边给过江龙陪着笑,一边催促陆光棍快去干活。
“这真没意思,谁出的馊主意,累死人不偿命。”陆光棍弯腰拿起破皮袄,慢慢往开荒的人群走。有几个弟兄见此,对着陆光棍起哄大笑,有的还拿话刺激他。陆光棍觉得很没面子,他没走几步又把破皮袄扔在地上,坐下来,朝过江龙这边看。
过江龙快步走过来,对陆光棍说:“起来,干活去!你妄议山规、消极抗命本该处罚,但念你是初犯,就不予深究。总催,这样磨磨蹭蹭地干不行,给每个人都分一块,他分双份的,干不完不许吃饭,就你们这干得慢,抓紧干!”
陆光棍一看,自己的举动还连累了众兄弟,这样会使他在兄弟们面前更没面子,更严重的是还要给他分双份的,干不完不让吃饭,怒气就上来了:“你一个小毛孩子,狗仗人势,我不服你,还要给我分双份的,老子坚决不干!”
“你知错不改,还胡搅蛮缠,看来不帮教帮教你,你也不思悔改。总催,把他捆起来,当着弟兄们的面,让棚稽查罚他三十猛棍!省得他蹬鼻子上脸。再不服送秧子房,拷他三天,让他好好长长记性。”过江龙威严下令。
“你不用跟我耍威风,没有夫人的面子你啥也不是。不用你罚,咱俩单挑,要是我输了让我干啥都行,你要是输了咱俩就算扯平!”陆光棍起身脱去外衣,紧了紧腰带。
“不让你长长见识见识,量你也不服,爷陪你玩玩。就按你说的办,来吧!”过江龙走到陆光棍的近前,把手里的马鞭子扔在地上。
“粮台爷别跟他一般见识。你给我滚犊子,快去干活!”总催急忙过来打圆场,众兄弟们也挤过来看热闹,依然跟着起哄。
“你们靠后,我要让他知道知道马王爷为什么有三只眼!”过江龙喝退总催。
陆光棍一向是个要面子的人,再加上他确实有些功夫,一直没得到重用,心里早就憋着一肚子火,今天又赶上这事,更是火上浇油。他也不说话,二目圆睁,拉开架势,看准机会照着过江龙的面门袭来。
过江龙闪身躲过,回手一拳,也被陆光棍化解。过江龙心想,这小子身手好快,真得加点小心。就这样三、五个照面下来,两人谁也没占着便宜。但过江龙作为防守一方,显然有些处于下风。围在边上的弟兄们一起拍手起哄,场面好不热闹。陆光棍这时也精神大作,全然忘记了对手是谁,不停地进攻,招招致命。
“你太放肆了,本想给你留个台阶下,你却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爷这就让你尝尝苦头。”过江龙大喊一声,看准空档,飞身一脚直奔面门。陆光棍也不含糊,身子一蹲躲过,随后也飞脚向过江龙袭来。可他错了,过江龙已把师爷教给他的连环脚运用的烂熟,这虽然不是他的看家本领,却也是师爷的独门绝技。只见他不等身子落地,另一只脚已踢在陆光棍的胸口上,然后飞身退回一丈多远。陆光棍‘啊!’的一声,仰面倒地。
这小子确实有两下子,只见他一骨碌爬起来,憋住真气,拳脚相加又扑向过江龙。过江龙被逼后退几步,再一次飞身跃起,双脚不停地向陆光棍袭去。这下可惨了,陆光棍实实地被踢中两脚,躺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嘴和鼻都流出了血。众人齐声叫‘好’!
陆光棍仰卧在地上不动,他深切地体会到过江龙果然名不虚传,这是给他留面子,否则他就废了。他躺在地上不动,一是为了恢复缓解一下身子,更是匍匐在地表示服气。这些胡子,得势时耀武扬威装爷,一旦被制服就心悦诚服地当孙子。却也实在。
“都让开!”二当家的大吼一声。不知啥时,大当家的、二当家的、师爷、还有夫人、花总催都来到近前。二当家的怒容满面:“你这个不知死的,过江龙已让你几招,给你台阶下,你还执迷不悟,这回偿到苦头了。告诉你,粮台是咱独龙山第一条好汉,敢挑千军万马,你个无名鼠辈还敢扎刺。稽查何在?把他拉回去!他以下犯上,剁去他两个扇风耳朵,省得他装聋卖傻,让他以后长个记性,看他还敢不听话!你们都听着,以后都要乖乖地听粮台调遣,谁要以后扎刺起屁,绝不留情!”说完话,拉着大当家的一行人转到别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