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在山边的大青石板上练了一会功,就慢慢停下来,他今天感觉有些精力不集中。这里是师爷给他指定的练功的地方,说是这里有罡气,有道场,通日月之灵光,得天地之浩气。师爷也经常来这里练功,并随时给海子以指导。
天已经亮了,淡淡的雾气笼罩在白雪皑皑的山岭之上,连树木都是白的。海子石雕般的站在原地,目光呆滞地望着家的方向,努力想象着妈妈、妹妹、弟弟在干什么。他知道,今天是梦露结婚的日子,不知道她现在活得怎么样,心里是否还想着他?他有些后悔,要不是和梦露发生那样的事,今天怎么会站在这里。心里酸溜溜的,还想哭。
“小皮崽子,大当家的叫你回话!”一个传号的胡子来到海子身边,让海子去见大当家的。胡子一般管刚入伙的叫皮子或崽子,海子既是新来的,年龄又小,所以这传号的就称呼他小皮崽子。
来到大当家的住处,三姨也在。
“于海子,你护送夫人去端龙岗。记住,路上要小心。到那以后不许惊动任何人,黑夜进村。送到以后立马回山,出了事我要你脑袋。现在就去准备,吃完饭就走,快去快回!”王大当家的吩咐,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让他过完初一吧,孩子一年多没回家了。”三姨挺着一个大肚子,往包袱里收拾东西。
“老娘们家的,想一出是一出。要不是师爷权衡利弊,苦口婆心相劝,你就是说出天花来我也不会同意。告诉你,就得在海子家隐着,哪也不能去,保护不好我儿子,我让你难看。”王大当家的一挥手,示意海子离开,末了又加了一句:“拴个地出溜,大滚子招风。”
海子知道这是不让他赶大车,套个马爬犁就行。一年多来,胡子们的黑话他也知道了不少,胡子们不把这些话叫黑话,称作‘春点’。听说能回家,海子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事来的太突然,喜的是千盼万盼终于有了回家的机会了。他不知先干些啥,第一个跑到师爷的屋里,跟师爷告别。
“仲父,干儿子今天要送夫人下山,特来辞行。”海子进屋就跪在地上给师爷叩头。
“看把你乐的,起来吧,这回可随心愿了。说话都乱套了,半文半白的。你初次下山,遇事要冷静。江湖险恶,处处小心,管住自己。按大当家的吩咐去办吧,走时我去送行。”师爷并没有详细说什么,就让海子去准备了。
海子前颠后跑地把东西准备好,又去马号拉来马,套上爬犁。这才匆匆地吃了点饭,然后就去接夫人下山。
王大当家的携夫人在二当家的和师爷等几位头领的陪同下,来到马爬犁前。师爷俯下身,查看了一遍马爬犁上的物品,向大当家的点点头。大当家的一挥手,海子赶着爬犁在前,众人簇拥着夫人在后,一直送到山口,才把夫人扶上爬犁,往山下走去。
心急火燎的海子一离开大当家的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打马飞奔起来。
离开独龙山,三姨又像长辈一样跟海子唠起嗑来:“你不用赶那么快,今天晚上咱们还去德阳旅馆住。还记得那里吗,咱上山时住过的。那里不是独龙山的窝底,也没有他们的眼线,很安全。”
海子回头‘嗯’了一声,没说话,心想王大当家的怎么会让他俩去端龙岗呢?海子到现在还在惊喜中没有缓过神来。
“乐懵了吧?”三姨好像猜出了海子的心事:“我知道你想家,三姨也想家呀!但没有借口咱也回不去,大当家的不让咱离山,暗地里防着咱们娘们呢。我借口山上没有老牛婆,阴气又重,在山上生孩子不行,向他提出要回家生孩子的要求,大当家的死活不让,没办法,我就去找师爷求情。不知师爷是怎么劝的,他还真答应了。让我去端龙岗猫月子,说我回家不好,端龙岗是他的家,有他家的祖坟。但却让我上你家生去,说他家招风,怕被别人知道,你家还是亲戚,住的偏僻,还有人伺候。你也熟悉那地方,就让你来送了。不过一开始还要派别人来,我死活没干,师爷也说人多招风,这才让你一个人来了。”
“三姨你真好!来,把脚盖上,转过身来坐吧,有风。”海子关切地说。
“知道我好就行。咱娘俩先忍气吞声几年,跟师爷走近点,把他的本事学到,有朝一日咱合起来独霸独龙山,然后投靠官府,那才有出头之日。”三姨严肃地看着海子:“记住,这事要深深地埋在心里,任何时候都不能流露出来。要装孙子,一步步创造条件,等时机成熟了再干,我们在独龙山靠窑,目的就是这个!”
“嗯,听三姨的。”海子也严肃地点点头,表示记在心里。海子这时越发觉得三姨是个很有心计的女人,事想的远,办得明白。这辈子碰到三姨是他的福分。
三姨看着已经长大的海子,脸上已完全显露出男子汉般的刚毅。她知道海子这孩子将来错不了,有心劲,有担当,学啥快,再经过几年的调教和历练,准能成大事。
一路上二人也不多说话,晌午时就随便地垫吧一口,活动活动筋骨。让马也歇一会,吃点路边草,又继续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