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复军?军长……过江龙!那我就更不能要钱了,就当我为打鬼子出点力。神兵、天将,我见到过江龙拉!”吴老猫从地上站起来,跑着喊,但光复军已消失在漫漫黑夜里。
又是一个黎明,队伍来到江湾的一处草丛中,于成龙让队伍隐蔽好,对张副军长说:“你带兄弟们在这隐蔽,白天不许生火,晚上后半夜可以少生点火,让兄弟们暖和暖和,热点粥喝。四面都要派出暗哨,如有情况立即撤离,不可与敌交战。派一个兄弟去大乐镇联络点找钱粮部的四名兄弟,把他们带到这来。这里现在是初冬,江虽然没冻死,但打渔的已经不来了,很少有人,你再派人找找,如果有比这更隐蔽的地方把兄弟们带去隐藏起来,千万别暴露。我最迟两天就回来找你,再见!”
“再见,保重!”在张副军长的告别声中,于成龙打马向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傍晚时分,于成龙来到江源县城东的一个屯子,把马寄放到一户庄户人家,徒步走向县城。来到花妈妈的住处,已近半夜。于成龙左右观察了一下,从前边跃上仓房,跳到院子里。屋里没有灯光,显然人已经睡下。他来到东屋窗下,听听动静,抬手敲窗。
“谁呀?”屋里有响动。
“我是山上绺子的。”于成龙答。
“我们不认识绺子,你走吧。”
“我是黄绺子的。”
屋里亮灯,但厚厚的窗帘挡着,外边看不见里边。门开了,一个女人出来说:“进来吧!”
于成龙走进东屋,花妈妈下地双手拉住他:“成龙,是你,快上炕坐,妈妈天天盼着你来呢。山菊快去叫山杏,你们俩给于军长做饭。就你一人吗?”
“就我一人。花妈妈还好吧?好像有点瘦了。”于成龙亲热地说。
“都好都好!你也瘦了。咱们光复军打了大胜仗,都高兴。这回你可出名了,一提过江龙连小孩都知道。日本人到处贴告示要捉拿你,可画得一点都不像你,但也得防着点。快往里坐,把鞋脱了,里边热乎。”花妈妈硬逼着把于成龙拉到炕里。
这时一个年纪比于成龙稍大的男人走进屋,喊花妈妈叫二姨。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常提起的于成龙,我姑爷。这位是我表姐家的孩子,姓袁,叫双强。我表姐死得早,就留下这么一个独苗,他爹给他找了一个后妈,还不能生,两口子就守着这么一个孩子过。可谁知道日本鬼子来了,把他爹抓去当劳工,活活给打死了,他后妈一股火,也跟着去了。剩下这孩子非要给他爹报仇,我就介绍他到咱们队伍里来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我看他跟山杏挺对脾气,请示了肖军长,她也同意,就让他俩完婚了,在这潜伏也好有个照应。现在给警察署跑腿打杂呢,我再找找人让他进警备队,现在已经有眉目了。”花妈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于军长,属下有礼了!”袁双强说着就要跪下。
“双强哥不必客气,咱们是志同道合的兄弟,不必这样。来,你也坐!”于成龙亲热地拉着袁双强坐在炕上。
“论辈分你得管成龙叫姐夫,以后就这么叫。”花妈妈笑着说。
饭菜端上来,很简单,于成龙招呼大伙一起吃。
“他们都吃过了。双强和山杏你俩回屋歇着吧,明天还有事,我和山菊陪着就行。也没做啥,都是现成的,怕你饿。来,花妈妈陪你喝一口,解解乏。”花妈妈把双强俩口子打发走,让山菊给到点酒,俩人喝了一点。吃完饭,山菊收拾下去。
“就在这住吧,你在炕头,我挨着你,让山菊睡炕稍。”花妈妈拿被褥给于成龙铺上。
“这不方便,我去下屋住就行。”于成龙说。
“下屋没烧,太冷。有啥不方便的,钻这么多年山沟,男女挤在一起不是常事。听我的,快脱衣服睡吧,看样子也好多天没脱衣服睡觉了。明早把里边的衣服脱下来换换,让山菊她们给你洗洗补补,先睡吧!”花妈妈把于成龙拉到炕头。
于成龙也不再争辩,脱衣躺下。花妈妈也脱衣躺下。山菊收拾完,灭了灯,也摸黑脱衣躺下睡觉。
“银萍的坟埋在哪了?我想去看看。”于成龙低声问。
“亏你还想着她,这孩子命苦哇。坟离这有七、八里路,明天我领你去。”花妈妈说话带着哭腔。
“别太伤心了,咱都睡吧。”于成龙翻过身,心情很悲痛地闭上眼睛。他想了很多,心情很沉重,快亮天时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早晨,于成龙起得很晚,他掏钱让山菊上街帮他买些祭品。吃完饭,他就跟花妈妈去银萍的坟上祭奠。
银萍的坟修得很小,也没有立碑,但这跟其他阵亡的兄弟相比,已经算是幸运的了。于成龙半跪在地上,把供品摆上,把冥纸点着,跟花妈妈两人站在一起,默默哀悼。
一直到一堆冥纸烧完,纸灰随风飘荡,二人才回转身,默默离去,眼里都含着泪。萧瑟的初冬,笼罩在悲凉的气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