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大清国战败了,被迫开放了广州厦门等五处作为通商口岸,便设置了五口通商大臣,专门管理这些事情。
原本五口通商大臣的驻地就在广州,由两广总督兼任,若是发生在广州地界的事情,也能及时解决。
可到了后来,五口通商大臣移驻上海,改由两江总督兼任,南方的事情就有点使不上力了,更漫提如今的五口通商大臣,已经改成了北洋大臣,就更是顾不上了。
彼时清国的衙门也是腐败到不行,官员们一个个都不清不白,尝有人说,放眼整个清国,最清廉的衙门也就只有海关总税务司了。
按说海关总税务司该是油水最肥的衙门,又怎会是最清廉的衙门?
因为这个衙门实际上由英国人在主持,从此往后,海关其实都是在英法美三国的实际控制之下。
说来也是可悲又可笑,放眼偌大个清国,最清廉的衙门,竟是个洋人控制的衙门,而且这些洋人控制海关,也只是为了攫取财富,与强盗无异。
闲话也休提了,四老爷听说是洋人打死打伤了百姓,百姓要来申诉请愿,要求官府进入租界拿人,顿时就头大了,也不理会这许多,赶忙走进内堂去,与县太爷说了个清楚。
县太爷也是破口大骂:“真真是一群不省事的刁民!早先差点烧了法兰西人的女伯爵号,已经让洋人很不高兴,差点没炮轰县城,如今又来搞这个事!”
二太爷一直没说话,此时只是小声道:“太爷,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些个洋人根本就是禽兽不如,他们要祸害百姓,到底是错在他们,百姓也没得选……”
二太爷一看就是书卷气十足,在这县衙里,怕也是受到其他三位的排挤,并无太多话语权,此话一出,县太爷的脸色也很是难看。
说来也怪不得人,就如此时这般,当众驳斥县太爷,这二太爷实在是没有当官的悟性和城府。
县太爷也懒得理会,这人根本就是拿了棒槌当烧火棍,对官场规则一窍不通,只是认死理,哪里跟他计较这许多。
“太爷,目下还要不要让那些苦主进来说事?”三老爷也是没主意的人,不过处事圆滑,适才替四老爷解了围,如今又来给二太爷转移火力。
县太爷也没甚么好脸色,朝二太爷道:“都是洋人的事,进来说了也没用,你敢到租界里抓人?”
县太爷这么一说,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关键时刻,四老爷眼珠子一转,又献上妙计道:“太爷,咱们没这个本事,也只好上报,不过……有个人倒是有胆子有本事的……”
县太爷双眸陡然一亮,盯着四老爷许久,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朝四老爷道:“老四,还是你机灵,还不快去请了管带大人过来!”
他们所想的,自是何胡勇了。
何胡勇身为巡防营管带,乃是地方上的实际掌权者,与洋人交涉这种事,自是要交给管带大人了!
这等大事,就是个烫手山芋,总不能烂在自己手里,交给何胡勇也是合情合理。
四老爷可不会自己跑腿,交托了手底下的捕快,便走到衙门前头来,先拿些好听的来说,稳住这些百姓。
饶是如此,他见得门板上的尸首,看着白布下露出来的,已经发黑的脚丫子,也免不了脸色发白,肠胃发寒。
当然了,心里头虽然将洋人咒骂了千百回,但若说让县衙来牵头这个事,他也是万万不敢的。
陈沐此时就混在人群里,虽然看不到县太爷,但看着这四老爷典史的做派,便知道他们成不了事。
林闻是看得出来的,这四老爷分明就在拖延时间,他最厌恶的就是官府这种推诿的姿态,登时就怒了起来。
“四老爷,你尽挑好听的来说,莫以为我等草民好骗不成!”
“旁的闲话不要再说了,只求能给咱们一句准话,这洋人凶手是捉还是不捉!”
“对!捉不捉!”
“捉不捉!”
林闻也是一呼百应,毕竟老百姓们来了好长时间,县衙直至此时都没得走进去,众人也看得出,县衙根本就不想管这件事!
人群叫嚣起来,气氛也登时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