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会失望,要不他以为被关起来的这两年我在干什么,我存了许多许多的灵力,到时候我会全部渡给宋折衣,让他替我亲手杀死李叹。
再见到宋折衣的时候,是两个月之后,这一晚是李叹的生辰,我算到他正与梁诗秀在一家酒楼饮酒偷情。
多余的我就不想算了,怕把自己呕死。
遥想三年前的这个时候,我们还在红梅林里遇险,可惜那时我被李叹捂住了眼睛,没看到那红梅落地漫天飙血的场面,想来也是很生浪漫的啊。
正想着的时候,便听见了院外传来的脚步声。我这地方除了李叹偶尔会来,已经算是荒废了,但他每次来的时候,都会挥挥袖子,将灰尘和落叶扫尽,只是可能挥得太大力了,鸟窝也没留下一个,因而寻常实是没有一丝动静,是以一段慢悠悠的脚步声,听来也很清晰。
恍然间我以为自己算错了,李叹这会儿不在酒楼,可是又等了等,方才确定,那是宋折衣的脚步。
这两年宋折衣也来过几回,我自不想让他看到我颓废的模样,便不曾开门相见,只在里头同他简单地说过几句话,让他确定我还活着。
我坐在床上,听外头的人问,“眠眠,你睡了吗?”
我不说话,他自顾地道:“今日是我的生辰,我……忽然不是很想一个人,你若是嫌打扰,便敲敲窗子,我呆一会儿就走。”
打扰是不算打扰的,窗子更也不会敲,因我懒得下床。
我便倚着床,听他说着,“苏北府现在一切都很好,只是我现在还没有告诉湘姨,小玉已经不在了。我在京中的时候,每月都会去祭拜苏伯父,烧很多纸钱,连你的那份一起。将军们说,只要长鹰令一日不行,他们便一日不会忘记侯爷的嘱托,所以你可以安心,只要哥哥和将军们还在,就一定不会让除了李叹之外的人欺负你。”他说着,低低一笑,“你非要心甘情愿受他欺负,哥哥也拿你没有办法,所以他若欺负了你,也不必同我说,我只当你是喜欢清净,才一个人住在这里,这样也很好。”
多么通情达理的青年啊,李叹若是有他一半该有多好。
我闭着眼睛听他絮叨,发现这是一件还算享受的事情,宋折衣说过了寒暄的话,也没有其他的话可说,但又不舍得走,便道:“对了,你很久没有去茶馆听书了罢,近来先生们又新出了许多演义,有一则《康平演义》,哥哥说给你听。”接着他便清了清嗓子,“诗曰:繁华消歇似轻云,不朽还须建大勋,壮略欲扶天日坠,雄心岂入弩骀群……”
将诗吟罢,他便正经八百地说起了故事,听来煞有其事,仿佛就差一张小桌一柄折扇和醒木,就能支起一家人声鼎沸的茶楼馆子。
起初我也只是随便听听好入眠,听着听着便叫故事给带进去了,偏巧不巧说到高潮部分的时候,宋折衣忽然停下了,我在床上等了一会儿,想他莫不是说得累了,就回去了。
我于是摸下床,开了门缝向外看去,便看见宋折衣提了桶水从一边走来,掬水大饮几口,用袖子擦了擦嘴,清清嗓子准备继续。
只是他这一抬眼,便不巧与我在门缝里对视了一眼,我急忙合上了房门,宋折衣便不说书了,激动地唤起了“眠眠”。
见是不可能见他的,我现在这副鬼样子,除了李叹谁我也不想见的。
我在门里呆着,宋折衣便想进来,可他进不来,上前两步,便被结障弹了开去,一屁股歪倒在地,听着像是吐了血。
我这儿有结障的事情,宋折衣是晓得的,但这结障先前没这样厉害,是因我的法力一日日在恢复,被李叹加固加固再加固,凡人碰一下要老命了。
我急忙开了房门,侧着目光瞟他,问:“你还好吧?”
宋折衣便爬起来想要硬闯,我只好劝道:“别碰,他下的结障,你碰了他会知道的。”当年羽兮跟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只是我怂,他这么说我便真的不敢再碰,可是宋折衣不怂,他还是靠近了,忍着痛将一只手掌贴在结障上,看着我说:“眠眠,你走近一些,哥哥想将你看清楚一些。”
又老又丑,有什么好看的,我将身子又转回去一些,只留给他一道消受的背影,我不晓得宋折衣此刻是什么表情,但能听得出他的呼吸很沉。
他又不瞎,隔得也不算很远,我是什么鬼样子,总是能看见的。
这时候李叹便飘过来了,端着手臂倚在院门旁,凉凉地道:“两年了,宋大人对内子始终念念不忘,本王不知是该欣慰还是应该恼火。”
宋折衣便转向了李叹,揪着他的领子,恨不能将眼前这人提起来,可惜那李叹生得人高马大,是也提他不动,只能恨恨地问:“她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你告诉我,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实际也不晓得我在宋折衣眼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不过就算寻常人,两年不见,再见时也会有些变化,而我的变化只是激烈了一点,宋折衣大概一时有些接受不来。
我便完全将身体隐进了门后,才觉得被糟蹋这事儿,果然不单单是自己的事,被在意自己的人看在眼里,他们接受不了。所以当初艳艳才会冒死求白惊鸿放了我,后来我寻死觅活将自己折腾成了凡人,艳艳也没埋怨过我一句不是。做个简简单单的凡人,也比做个被糟蹋的神仙要好。
我有点自责,不该让宋折衣看见的,他这会儿心里得多难受啊。
李叹却说:“本王能对她做什么,全是她自己愿意。”
“她自己愿意?”宋折衣苍苍凉凉地笑了,“是她自己愿意,她把自己交给你,是为了让你这样糟蹋她么,把她一人放在这里不管不问,你却在烟花酒肉之地与其它女子饮酒作赋,你看看她,那样张扬无畏的一个姑娘,却躲在门后连最亲近的人也不敢见,李叹,”随着这一声唤,宋折衣的脸上淌下一行泪,“我说过待她好一些,我说过让你待她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