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叹让我帮梁诗秀保胎,作为仙人,理应慈悲为怀,保就保吧。我每日便抽点时间去梁诗秀那儿坐坐,将她的肚子摸一摸,渡些纯净的灵力进去,就完事了。
可是梁诗秀拿的是个解语花的剧本,她解了李叹的语还不够,还想来解我的语,见我每日孤苦伶仃日渐苍老,总想拉着我陪我聊聊天。
不论真假,她是这皇宫里最敬重我的人,可我晓得我是个灾星的体质,她挺着个金贵的肚子,做完了正事我只想离她越远越好,且我每日给她渡灵力,本也需要多多休息,养精蓄锐,在外人看来却显得我很不识抬举。
南妖妖带了些人间寻不到的药材来给我,让我用着将养身子,我当然是不要的,这人间我本就活够了,只是我晓得自杀是渡不过死劫的,等死本就不易,怎会有心惜命。
南妖妖无奈,说:“少君见到仙子如今这般模样,应当心疼死了。”
我只能干笑,说:“人间就是这样,生老病死在所难免,你怎么还不回去?”
南妖妖只得朝皇宫大殿的方向望了望,我是真的老了,有些健忘了,她与李叹结了契,回不去。而今在这宫里,也没什么正经身份,只能这样干耗着,不知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打发走了南妖妖,我便睡了,只是人老了,瞌睡变得越来越少,夜里我便醒了,抿到唇中满口药香,且伴有一丝被李叹轻薄过的气息。
想来那药还是李叹让南妖妖送的,南妖妖没有送成,李叹便只能亲自来喂,拿嘴巴喂。我瞥到远处的鸾镜,看到昏暗里自己这张白森森的脸,很难想象李叹亲我的时候,该是个什么画面。
他不是第一次来了,每次我感到疲乏到难以支撑的时候,都会有他出现过的气息,只是他修的是魔道,不能渡我修为灵力,只能在一旁看着,在我头疼欲裂时,端个茶倒个水什么的。
我实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是如这般午夜梦回的时候,我还是会想念他,想我们彼此勾勾搭搭的时候,我在闹,他在笑。
如此这般,就算想吵,我们也再没什么机会吵架了,李叹忙于国事,我每日去给梁诗秀保胎,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都是在梁诗秀的寝宫,有时我渡完灵力跌跌撞撞地走出去,在门口遇见李叹,跨过门槛时他会不经意地扶我一把。
我害怕与他接触,因为心里觉得很累,好在李叹也不追究。有时我又觉得,如果日子一直就是这般,拖延至死,也还在我的接受范围之内。
但宫里从来都不缺那种仗着是主子母家贴身带来的,活干得不怎么样,就爱嚼舌头根子的小婢子。
她们每见我与李叹拉了一回手,便似眼里扎进一根针,想起我曾在二皇子府风光的日子,说我每日雷打不动地往梁诗秀这边溜达,就是为了有机会与她们的皇帝陛下偶遇,说我扮成柔柔弱弱的模样,就是为了讨得皇帝陛下的一分怜惜,说我连偷男人这种事情都敢做的光明正大,狐媚子手段一定十分了得,提醒梁诗秀小心。
这些我都不在意,不过梁诗秀很在意,掌了几个贴身婢子的嘴,还将母家带来的陪嫁给降了级。
这婢子心里怀着些怨气,干活的时候便不大走心,未注意到地上落了一粒帘珠,梁诗秀起身送我的时候,不慎踩在上面滑了一跤,这可十分地不得了。
此时梁诗秀的肚子已经怀了六个多月,我虽急忙拉了她一把,但还是受了不小的惊。我每日帮她保胎,知道她这肚子辛苦到什么程度,心里正犯嘀咕,我现在剩的这点灵力,还够不够给她用三个月。
将梁诗秀扶回床上,我默不作声地在她肚子上摸了摸,又渡了一些进去,身上已没有一丝力气,便在一旁靠着,蹙着眉头打起了盹。
不久御医就和李叹一起来了,我也没精力管他们,直至听到一个丫头哭哭啼啼地叫唤,“是皇后娘娘推了主子,主子才摔倒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