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南妖妖之所以会去接近二皇子李叹,大概原本是要去将羽兮唤醒的,谁知搞错人了,只能单独行动,羽兮才在凡间安安分分地给我当了一辈子折衣哥哥。
说起来,真真假假,还真是有些惹人唏嘘啊。
白惊鸿于是放下了我,仍不解我身上的定身之术,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不准回头,我不许你跟他见面。”
这人可真会咬文嚼字,合着看不见脸,就不算见面了。
我是不会回头的,身上被定住,想要回头多伤脖子啊,于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羽兮见了我的背影,似不禁向前跨了一步,唤了一声,“眠……溯溯……”
语调还是折衣哥哥的语调,大约比起苏眠眠于我,宋折衣于羽兮而言,才更是做了场梦。我也确实不大想见他,因就立场而言,我现在与他的关系,应该是比白惊鸿还要更差更差的,我很不喜欢这种昔日旧友背道而驰剑拔弩张的感觉。
且昔日,也只是我将他当做朋友,从他接近我,到嚷嚷着要娶我,再到一次一次借口帮我脱身,都是忽悠。谁说鸿蒙之兽智商不高,脑子好用着呢。
见羽兮有意上前,白惊鸿便亮出了长剑,他的这一柄名作“痴心”,是他娘蕊珠仙子传给他的,鸾族的圣物。不过他娘离开他的时候,他岁数还很小,是个不晓得情爱为何物的年纪,他娘多半还没来得及教他这东西到底该怎么用。
痴心痴心,心越痴,法力才越是无穷。而痴心是一件比起伤人更加伤己的事情,心越痴,越柔软,伤己就伤得越重,所以痴心是没有剑柄的,此剑两头皆是利刃,用多大的力气握它,便要承受多大的疼痛,受得住多大的疼痛,才能使得出多大的力量。
也不知是哪个身陷情爱不能自拔的人,造出这么个作孽的玩意儿,唔,我想起来了,偏巧不巧,就是君十柔啊,君十柔造这个东西,就是拿来针对萧安骨的。
所以羽兮见了“痴心”,大约心下多少会留些薄面,我因背对着,也看不见他们是怎么打的、战况如何,说不担心是假的,可我只是个废物,不拖后退已是最大的贡献。
只是总是有比我还要忍不住想插手的。
彼时明月姣姣,山水动荡,本是个十分符合决战某某之巅的意境,高林之中却忽而贯出一支冷箭,射出的是粉红色的细光,向着我的眉心。
我既是块石头,挨这一箭,死是不至于死的,但难保会中些傀儡术之类的淫邪玩意,于是我凝了目光去,想要快它一步将那束桃光折断,但又总有人更快我一步,白惊鸿忽然将我抱住折了个身,旋而又转,退出了很远。
这回是真的没法打了,他单手将我揽在怀里,薄唇微动,说了个“走”字,继而解了我的定身之术,我闭上眼睛使了个缩地之术,三缩五缩,习惯性地就缩到了仙踪林、洞心湖。
只是这样法术先前我也没有用过,而我的修为又不是很高,停下来后甚有些魂不附体之感。
白惊鸿却好像没有在意到我的不适,指使我道:“出去看看,他们有没有跟来。”
我便艰难地出去看了看,又设了一道不堪一击的结障,再回来时,白惊鸿已经赤裸了半身,撑着半边身子,额头有汗,唇上却没有一丝血色,仿佛有什么地方十分不适。
我急忙迎过去,才看见他的脊背上新添了一道深深的血口,连筋带骨地暴露在外面,眼泪一瞬就涌了出来,大喊道:“你干了什么!”
他趁我出去的时候,折断了自己的一边翅膀,因为他方才用这半边翅膀帮我挡了一箭,以防万一,折去最为妥当。我不晓得这个凤凰的翅膀折去了还会不会长出来,又要多久才能长出来,但也晓得这得有多疼。而我这人心量又很狭窄,碰到承受不来的事情就想要发脾气,只能一边拿衣裳擦他背上的血,一边哭着骂骂咧咧,“都跟你说了跑嘛,逞什么英雄气非要打,打又打不过,闹成这样,本尊怎么跟天君交代嘛!”
我哭得合不上嘴,眼前又是一片血呼拉擦擦也擦不完的鲜血,我实在没有力气再擦下去,也没有勇气再看下去,索性直接用身体将这一片血红盖住,从背后抱住他,伏在他的肩膀上哇哇地哭。
这厮却还笑得出来,抬起一只手臂,反手挠挠我的头发,有气无力地说:“我就是很喜欢看你为我担心,比那位上尊可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