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约定。”
宋折衣又抿了口茶,转眼望向窗外的车水马龙,似乎这样有些话才更容易说出口些,他说:“便是答应一生一世守你护你,待你千好万好,不叫你受一分累、尝一口苦,我虽做得不好,却十分尽心尽力。若非如此,你的人生七劫或许已经历尽。”
我抬眼看他,宋折衣也转回来看向我的眼睛,他笑了笑,又抿了口茶,“那时我不是杀不了他,只是我知道,若杀了他,你心中极苦,我不欲你苦,不想见你悔恨。又如今日,白惊鸿受冥火所困,自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想杀他,怕你历成离劫是其一,不愿你受离劫之苦更是其一,不过似我这般追随先主,与这年月格格不入之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这份心意你自爱信不信,我对你也没什么奢求。”
我信,我当然会信,我是谁呀,别人说什么我都信。
我将手掌覆上羽兮的手背,轻轻唤了声“折衣哥哥”。
羽兮诧异地看我,我说:“想想办法,我不可能倾覆而今的六界佯装息事宁人,也能够理解你对萧安骨的一片赤诚忠义,我甚至能够谅解萧安骨坠入魔途之苦,所以我们再想想办法,或许不必颠覆六界、不必玉碎瓦全,也能救他。”
羽兮摇了摇头,“救不了,自君十柔灰飞烟灭之日,世上就再无清音长啸白玉栖了。”
“原来他叫白玉栖。”
“他是鸾族的先祖,否者痴心为何封尘在鸾冢,白鸾那个废物又怎么可能跳入天玑冢治得了他。不过,说到白鸾,我倒是不妨告诉你,主上的残魂恢复得极快,用不了多久天玑冢里的那两位就镇不住他了,你不急,白惊鸿一定已经急得要命。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夹带着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这孩子生来也是作孽,你就当是怜惜他,也不如开了溯洄神光,令他解脱算了。”
说来说去,羽兮总能绕回这个点上,或许是能想的办法他已想尽,他是实在认为,那是挽救他的主上唯一的办法了。
至此我们两个又没得谈了,好在某人说来就来,恰巧逮住我将手掌搭在羽兮手背的场景,嘴唇抿了抿,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道:“野得够了,该回家了。”
我将手掌收回,抿了口茶也不去看白惊鸿,但他那片洁白的衣角就算只落在余光里,也十分地打眼。想来是梁诗秀死后,拿了我的信物直接找了白惊鸿,将我的位置告诉了他,他才来得这样及时。
既然总是因缘际会要相逢,躲也不是办法,回就回吧。
我捋捋裙子从位置上站起来,率先一步走出茶楼,白惊鸿便似押解犯人一般在后面跟着。快要走出去的时候,说书的已经讲到了苏眠眠和李叹死的时候,说“那日有一只雪白的凤凰腾空而起,烈火烧彻长夜,先皇乃是九天玄凤下凡,功德圆满,复位去了,皇后娘娘亦追随而去,生死长约,情深不寿”。
茶楼里陷入哀默,片刻之后才恢复了人声,茶客们拍手叫好,没成想我与白惊鸿的一段凡尘孽缘,还能令一位说书先生赚得金银满钵。
我转头向那三尺说案看去,想要问问先生什么大火、火从何来,可白惊鸿能听见我心里在想什么,狠狠一眼将我瞪了回去,我心中不忿,却也懒得向他发作,脚底生烟,便向着九重天飘去。
茶楼上下仍有行人,有人顿足,疑说:“方才那位姑娘呢?”
“什么姑娘?”
“就是那位极其貌美,好似仙女儿下凡一般的姑娘,方才还同那两位公子一起,怎么转眼人就没了?”
“便是名花有主,塞进眼里也不是你的。”
“是啊,这两位公子甚是风流,不知那姑娘属意哪位呐。”
他们便议论了起来,听到不如意之处,羽兮干脆没脸没皮地扯了白惊鸿的衣袖,同议论的人争辩起来,既叫凡人盯着,白惊鸿也不好这般凭空生烟飘走,我倒是走得容易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