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的确要从九州诸神开辟鸿蒙造化万物说起,造化万物自不似戏文上所说,蘸一鞭子泥水挥一挥泥点就能成了,这其中历经许多坎坷变迁,直至六十万年前萧安骨时代,这事儿都没算完。
历经这场盛大的造化工程,九州诸神渐渐作古为尘,至于现今的天家龙族、妖家凤族、乃至魔族,都是受诸神点播修炼而来,严格上说是仙不是神,今世仅存的一支神裔,乃是嫦山大羿天神的后人,此间原由正是那桩世人津津乐道的大羿天神与嫦娥天女的家庭纠纷。
因而大羿神族又是个伤心的族群,他们不愿统领六界,只求一隅偏安。直至龙族夺得六界主位时,便与大羿神族盟约,每隔三代,天家需聘娶一名嫦山女子为妻,以保天家血脉中永葆一丝神性,以令六界服从。
至承煜天君为太子时,正是那个第三代。按照约定,承煜天君必须聘娶嫦山仙子,但是三太子承煜心头上的乃是蕊珠仙子白鸾,后来承煜还是聘了嫦山仙子,怎耐白鸾过往风头太盛、四处惹是生非,虽躲去下界回绝伤心往事,九重天上仍有她的传说。婚后夫妻感情不睦的嫦山仙子因而生了怨妒,去寻白鸾教训,又怎奈出师不利,被护妻心切的九舞妖君剜了双目,回去的路上迷途坠入魔窟,没了。
“嫦山那些莽夫,没有闹到将天捅破,已是顾全大局,自然不肯再交出第二个女儿嫁给承煜小儿,可三太子总是要袭位的。”羽兮说。
“然后呢?”艳艳已然燃起了八卦之心。
羽兮摇摇折扇示意艳艳给自己斟茶,品了甘茶,才缓缓地道:“然后就到了两万多年前,白鸾与九舞跳入天玑冢补过,老天君以身加印,三太子承煜必要承袭天君之位,叶三生就给拿了个主意。”
“难道是取了嫦山仙子遗存的骨血,又取了承煜天君的一份骨血,翡玉帝姬是这般捏出来的?”
“对头!只是可惜捏出的是个闺女,不知是不是叶三生有意捉弄。”
“两万年前的事情,那时我还是镜子,怎么没有印象?”
羽兮便又抿了口茶,摇了摇头道:“其一,这事做得十分隐蔽,知晓的人本就不多,其二,捏塑翡玉帝姬时,你将将被那少年郎迷得晕头转向,哪有心思管好自己的差事。总归嫦山来人验过,翡玉帝姬确为嫦山血脉,要么承煜之后将天君的位置传给她,要么便是传位于她的夫婿,以确保天族后嗣神性不泯,这便是白惊鸿有必要娶翡玉帝姬的真正原因。”
“那这辈子不娶,下一代再去嫦山讨个婆娘不是一样的?”艳艳问。
羽兮便很不屑,“一任天君在位,少说也要大几万年,没有一丝神性在那儿摆着,敢说底下没人不服,没人起来胡闹?三代,已是最宽裕的要求了。再说那白惊鸿既非天族血统,又无神裔血脉,无凭无故许他上位,总也说不过去,规矩还是要守的,一次不守,往后还要乱套。”
“那也不是非妖府少君不可。”
“怎么不是非他不可,这妖府少君在他娘肚子里的时候,便已天降异象,煌天命格,要么为君要么为魔,与主上当年一模一样。老子当初差点以为是主上托生,想要赶去给他磕头。”
“那你怎么没去?”
羽兮便有些不悦,“这不是叫他爹娘发现了,他娘仗着有把痴心在手,险些没将老子戳死,我当年也才将将恢复一成,被他娘戳去了天玑冢,只能设法将主上放出来才好保命,谁知他爹娘那般硬气,自己跳进去了。”
艳艳一拍桌子,“合着罪魁祸首就是你啊!”
羽兮将面前晃动的杯盏扶了扶,捧着茶道:“时也命也,怎是我一人之过,若不是他娘自己开了天玑冢,老子这会儿还在里头受罪,镜子这会儿还在山头上盘着,你还不知在谁家的棚子里做牛做马为娼为婢呢。”
我便将羽兮瞪了一眼,不许他提我娘曾为娼妓的事情。艳艳倒是懒得理他,拉着我问我打听这些做什么。
我说:“今日我与天君提起册立太子之事,也算提到了他们的婚事。”
“你可应了?”
“我……”
那头的羽兮倒是不插嘴了,甩了折扇幽幽地将我看着,仿佛也这么就将我看穿了似得。
夜里时候,枕着满天星河,我站在瑶池桥上,看着平静无澜的瑶池水,瑶池无底,接连无妄之水,从瑶池跳下去,便会一路滑向无妄之颠,这二十年里白惊鸿就躺在那个地方,我便习惯性地没事就站在这里看看,虽然什么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