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兄刚刚的举动,在下实在不大放心,不如由我将她送出城去再回伯父府上。”这话最后一丝挑起语气的问调都没有,显然是确凿得没个转圜。
“这怕是——”
贺公子刚要说话,又被沐方锦毫不客气的打断,“贺兄放心,我只消顶多一个时辰便能到贵府,还劳贺兄向伯父转达歉意……”说到这,低头看了看辛夷,“那么姑娘请吧,在下来送您出城。”
辛夷隔着夜色看看沐方锦,又瞧瞧贺公子,‘哦’一声算作答应,走之前还不忘福了福。等到走得看不见贺公子一行了,她才转头看看身边跟随的人影,“沐公子,我还以为你刚刚又要说‘给添麻烦’呢。”
“我若是再说,还指不定那贺兄会不会真被逼急了朝我发火,倒是怪难堪。”话虽这么说,可他依旧只耸耸肩,答得平淡,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老子怕他才怪’。“说来,姑娘你刚刚倒是胆大,见我与他斗嘴,还不忘捡几句笑话听。”他玩笑道:“也不想想若我真护不住你,岂不是自个儿遭殃?”
“哪里哪里,公子如此神烦,我见那贺公子怕是早就招架不住了。”
沐方锦隐在夜色中轻笑:“那还多谢姑娘谬赞?”
“我与沐公子相识一场也算缘分,不必客气。”
他的双肩抖了抖,最终的笑音却是几分无奈,末了才道:“姑娘在哪里住?很远吗?”
“不远不远,正在城北的易家村。”辛夷在他身边走着,乖巧的回答。
沐公子点点头,旋而下意识望向辛夷的方向,不由得提高声线讶然道:“姑娘,您怎么一直捂着肚子走路,是因为哪里不舒服?”
……糟,就怕被他看到怀里有东西了!
她的冷汗瞬间湿了一背,“啊,那、那个其实还好。”辛夷连忙推脱,随口答道:“那个,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不舒服的时候,女儿家的病症嘛,我早些回家养着便好。”
沐方锦一听到这,倒一时半晌不大好意思再开口,唯有又走了百十来步之后,才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问询:“若不然……实在不舒坦,在下就背着姑娘回去?”
辛夷一声‘好’已经在嘴边绕了半天,最后含着泪把那个字吞了回去,“男女授受不亲,我还是自己走罢。”
他尴尬的点点头,没再吭声,过了一会走到城门口,与守城的卫兵说了来意,这才被放出门去。
见出了城,在让那人跟着反而容易出篓子,故而辛夷压着怀里的包裹匆匆就走,“多谢公子恩惠,小女子就不耽搁沐公子的时间,那么就此别过罢!公子夜安!”
沐方锦见她的样子,也没预备追,看着她的背影朝远处快步走去,直到融在夜色里彻底看不见了,这才转身回城。
辛夷快走一阵,没听见旁边有脚步声,就放慢了速度,又四顾看了看周遭没人撵来,就喘着粗气抱着怀里的东西快步朝村子的方向赶。又走了半晌,但见前方一豆火光冉冉,赶着跑几步,却见是佩兰抱着紫珠,半夏提着灯笼在村头等候。
见是辛夷回来,刚被放下的紫珠匆匆跑来一把扑住她,“长姐怎么才回来……呜呜呜……”
“别哭……别哭嘛。”辛夷赶忙揉着她的脑袋,“长姐这不是好好的,哭什么?”
“这么晚都不回来,我们生怕长姐出什么事了。”佩兰赶忙又把紫珠拉过来,“长姐这一天都去哪里了?”
“捡了些好东西。”辛夷不好明说,只如此打发,“我们回家再说。”说着,拉着紫珠的小手领着便走。一旁的半夏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过,只在看见她平安回来时,眼里稍有安心的神色。
等到回了家,辛夷才终于将怀里的东西掏了出。将算签都插进签筒里摆在桌上,几个孩子面面相觑,倒是谁也没敢先动作。半夏看了一会也就与佩兰一通铺床去了,反倒紫珠快手先抽了一根算签,上上下下的看了半天,才读出一个“三”字,估计这签上那是唯一一个她认得的字了。
辛夷探过去看了一眼,“哦,这个是第三签。”她指着上下的字,“珠儿想解解这根签吗?”
那小萝莉看看竹签,又看看自家姐姐,似乎没怎么听懂而下意识的将头摇了摇,坐在桌边随手一推签筒,竹签“哗啦”的撒了一桌子,还有几根掉在地上。紫珠忙蹲在地上将竹签捡起,然后才爬上板凳,坐在上头抓着一把竹签,开始……一根压一根的搭积木玩。
……这东西这么玩也不是不可以,只怕她叫竹片割了手可就不好了。好在辛夷看着她玩了一会,佩兰便唤她回去睡觉。辛夷这才放心的收拾好竹签,重新放回签筒里。
家里的油灯昏暗,渐渐的也看不清书里头的蝇头小字,辛夷只得先将东西收好,跟着弟弟妹妹先睡觉。等明天天明再细看。辛夷的脑袋里是藏不住事的,这一夜竟也兴奋得没睡好,天蒙蒙亮就爬起来看那本解签书,将它细细读过一遍,了解其中含蕴。等到读一半的时候,弟弟妹妹们也都醒了。
佩兰见她正读着这书,随意瞟了一眼,便惊讶道:“长姐何时认得这么多字的?”
“看动画片认的。”辛夷以为她说的是繁体字,随口便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