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德妃气急败坏的将太子府里发生的种种说完,她已然是气得浑身发颤。
武晟帝沉吟了片刻,方才问道:“你说的这些,是你亲眼看见的,还是太子说给你听的?”
德妃一愣。
她有些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这个消息既不是她亲眼看见的,也不是太子告诉她的,而是她在太子府里安插的眼线传信给她知道的。
可是这样的事情她能说给皇上听吗?
在太子府里安插眼线?
这不是等同于监视太子吗?
她虽然从小抚养太子长大成人,可是毕竟不是太子的生母,若是这样的事情传到太子的耳中,岂不是让他们“母子”生分?
德妃只好讪讪的说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样的事情只需一日便可传得市井皆知!更何况太子是开衙建府了的,不比其他皇子身在宫中,还可遮掩一二。”
武晟帝沉吟了片刻,便就说道:“你的意思是……要朕如何处置谢安然?”
德妃由于种种,对于这对夫妻可说是十分的厌恶,便就毫不犹豫的说道:“自然是要严惩!这安平侯世子屡屡仗着皇上宽容,却是横行京城,俨然乃是京城高门子弟中的败类!若是再让他如此嚣张下去,只怕是将来都要造反了!”
德妃口不择言,武晟帝却是目光一暗。
他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方才喊了一声:“来人,传太子、安平侯世子即刻入宫!”
外面自有小太监得了命令,急匆匆的跑去宣旨。
德妃心中暗喜,自以为是说动了武晟帝,便就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等待了那二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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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功夫,太子与谢安然便就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大殿之中。
太子见到德妃也在,顿时一愣,可是眼见她信心满满的模样,却是暗叫不好。
他这位养母的性情,他还是了解三分的,虽然的确是对他不错,可是却也有些行事急躁的毛病。
他又看了看身边依旧是一副纨绔模样的谢安然,隐约也就知道了到底是何事!
太子不禁心中埋怨德妃多事,可是如今当着皇上的面,他又是什么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武晟帝看着俨然已经是一位青壮年的太子,又想起他刚刚蹒跚学步的模样,心中多少有些百感交集。
这太子……果然是长大了……
而他的内心又是否如同他表现得出的那般恭顺而谨慎呢?
“太子,听闻近日有人去你府上造次?可有此事?”武晟帝瞥了谢安然一眼,悠悠说道。
“这……”太子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真是天下奇闻!”谢安然吊着嗓子尖声说道,就好像这些事情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德妃看不惯他那副样子,气得直接呵斥:“你不要装糊涂,分明就是你做下的这桩荒唐事!难道你还要当着皇上的面否认不成?”
“娘娘何出此言?微臣惶恐!微臣一向是最‘敬重’太子德才兼备、光明磊落,又怎么会去太子府上捣乱?”谢安然的模样十分的惊讶,怎么看都像是真的不知内情。
德妃火冒三丈,那手指几乎就戳到了谢安然的鼻子上:“信口雌黄!竖子焉何如此放肆!难道不知你身份低贱,居然胆敢侮辱太子!”
谢安然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他看也不看德妃,反而歪着头直视武晟帝:“皇上!德妃娘娘这是何意?我安平侯府原来是低贱之门,既然如此,我等如何能够侍奉皇上至今?皇上!请您明示!”
武晟帝瞪了德妃一眼:“德妃,休要胡言!安平侯满门忠烈,岂容你乱语!”
德妃咬了咬下唇:“即便如此,他也不该自恃父辈功绩大胆侮辱太子!”
“太子!您自己说一说,臣何曾侮辱于你?”谢安然转而看着神情尴尬的太子,似笑非笑的说道,“再者说,太子与臣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臣又为何要与太子为敌?”
他那双寒沁沁的眸子就那样盯着太子,看得太子心虚不已。
他们自然是有怨有仇的——太子要利用谢安然的夫人莫卿卿,去抓住六皇子严明义的把柄。
虽然目标是严明义,可是这利用的工具可是莫卿卿!
太子心知这夫妻二人都不是傻子,回府稍微回想一二也便可知道事情的原委,否则谢安然又怎么会到太子府上大闹这一通,还把莫冰冰直接打成重伤?
德妃哪里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她自然是认为自己这一方占足了理,便就硬气的说道:“太子,此事有何可帮着他遮掩的?皇上这次也断然不会再宽容了。”
武晟帝皱了皱眉,沉声道:“太子,为何不说话?到底是事情真相是如何的?你且速速说来!”
太子看了看谢安然那张不怀好意的脸,就知道这人分明是故意把事情闹大的!
就算是今日德妃不把事情捅到皇上面前,改日只怕谢安然自己也会想方设法捅上天!
太子这一次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太子,娘娘,说的对,若是臣真的对您不敬,您大可以说出来,咱们当面对质,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让皇上看看,到底是谁的不是!”
谢安然的话让太子更加的心慌。
没有人比他知道,他坐在上面的父皇其实最想要抓住他的错处的那个人!
若是那件事情真的被皇上知道,只怕他这个太子也就当到头了!
即便是谢安然吐在他脸上一口浓痰,他也不得不恶心的把这口痰咽下去了!
“父皇,绝无此事!儿臣与安平侯世子乃是君子之交,绝无其他!他更加不可能来儿臣府上捣乱!”太子笃定的说道,压根不去看德妃那张如同吞了鸡蛋一般,涨红的脸。
“太子!”德妃简直难以置信,她的眼线乃是府里的年老的嬷嬷,最是忠诚的,断然不会说半句假话,而且这一切都是那嬷嬷亲眼所见,怎么到了太子这里变成莫须有了?
“娘娘,儿臣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得了这样的消息,但是儿臣觉得,这必定是以讹传讹。您对儿臣的一片爱护之心,儿臣明白,可是您也不该冤枉安平侯世子!”
德妃彻底凌乱了!
怎么她想着要帮太子出头,居然变成了她冤枉别人了?
武晟帝冷笑着看着这一对“亲密无间”的“母子”,心中突然觉得,或许,德妃还真的是很适合当太子的养母。
他开口问道:“那安平侯世子伤了你的姬妾……”
“那不过是她自己不小心,走路摔断了腿……”太子回答。
“他砸了你的府邸……”
“那也是因为儿臣同世子切磋武艺,所以无意之间毁了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