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毓的心情很是不好,不止为着云晏晏的事情。
此番回华阴她才知道,原来在一年前云慎便在家书中向云衍提起那门亲事的意向。云衍回信答复由云慎自己定夺便是,无须问过家中。
无须问过家中,也无须问过她吗?人在她眼前养着,整整十二年。竟连知会一声也不曾,事情尘埃落定才用一纸信笺通知她,他们要把人领走了。
她又是伤心又是气恼,独自闷在房中,靠着凭几,一坐就是大半天。
明月清辉,夜风拂动着檐下的灯笼。
云晏晏抱着只小竹筐走进了屋内。她倒了一盏茶递到云毓手中,坐在旁边“咔嚓、咔嚓”的捏起核桃来。
她的力气大,也不需借助什么工具,两根手指头一合,坚硬的核桃壳便碎裂成十数片。她剥了一小把,放在手心里轻轻的吹去褐色的薄皮。白白的果仁用丝帕垫了,搁在云毓的手边,“姑母不要伤心了,十一娘疼你。”
云毓叹了口气,摸了摸云晏晏的鬓发,道:“也怪你姑父没本事。一个选试总也考不过,倘若他有个一官半职,也不至于被人轻瞧至此。”说到此处,她又气起来,“真是岂有此理,再怎么的冷门庭,我嫁进的也是大唐开国县伯家。你父亲不过稍稍有些出息,一个两个便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这都不叫事儿。”云晏晏一拍胸膛,道:“我给姑母挣功名去。辽东不是临着高丽吗,圣人再征......”
“呸呸呸,你个小娘子家,上什么战场。”云毓打断道:“到了那边给我老实些,遇事能躲则躲能避则避,不准胡乱出头。”
顿了片刻,云毓又道:“韩月娘若是里子面子都做的好,也就罢了。她若只做表面文章,暗地里为难你,你也莫忍着。”
“那是必须的啊。”云晏晏大声的道。
心中忧绪百般,对着孩子却是说不出口的。云毓敛了敛心情,将云晏晏揽在怀中,“一晃眼长的这样大了。我抱你回来时,你才那么大一点儿,跟个小猫似得。”
云晏晏道:“姑母,我给你跳支舞罢。”
云毓......
不用云晏晏真的跳,脑海中只要闪过云晏晏的舞姿,她满腔子的伤怀、忧虑便都退让一旁了。
温情的戏码还没开始就结了束。
春夜的风吹进屋子,驱散一室的闷意。空气里隐隐的浮动着槐花香。
云毓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不甘心,一拍桌案道:“就说你病了,拖他一拖。辽东路远,来往不便。咱们就拖下去,拖到你十八岁,便只能在长安选亲事。”
装病能躲得过剧情命运的纠缠吗?
拖过这次去又怎么样。再过些日子太宗皇帝就要驾崩,一个多月后辽东那边会有大批的人奔赴长安哭丧。那么多的人里总有几个是云慎认识,且能托付办事的。到那时候她不是照样得去。
什么病能病上两三个月。
没有人比云晏晏更加的不想去辽东,但她必须要去一趟。剧情什么的,还是速战速决的好。对待苦菜花剧情的小苗头,就要像秋风扫落叶......不,要像百草枯一样的残酷无情。一盆泼上去,让它再也没有春风吹又生的可能。一把灭死,灭的死死的。
温长捷缓步走进屋子,面上挂着一贯的温和笑意。
温家三郎谦谦如玉,面上长有笑容,令人一见便有如沐春风之感。当年初见,云毓便是被这样的笑容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