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是歉疚。
因为原本那些人是冲她而来的,现在害到他受累,原本或许应该砍在她身上的,现在挨到了他的身上。
他何其冤枉。
对。
这所有的难忍与难熬,还有心中那些复杂的情绪……
只是歉疚罢了。
苏叶这般想着。
可是却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好受一些。
是歉疚太深了。
一定是的。
此时情景严重,加上环境因素,情绪受影响,不奇怪。
正当苏叶这般分析着的时候,外面的庑廊下响起了密麻的脚步之声。
瞬间就将殿内静谧的气氛惊破。
白子胥不由的凝神沉住了呼吸。
苏叶摁了摁他的手臂,轻声道:“我去。”
白子胥条件反射的瞬间反握住她的手:“你别,让我去!”
苏叶淡淡一笑:“如果真有事,我们也捱不过,如果没有事,谁去不是去?”
言罢,她将白子胥的手摁下,起身,正了正衣襟,开了门。
大雨倾盆而下,门外有好多的火把。
纵然是这样大的雨,也未能浇熄那些燃了火油的火把,一道道水帘将殿内与殿下分划成了两个世界。
人,好多的人。
但她一眼就看见了他。
他穿了一件玄色的粗布长衣,通身不见一件饰物,古朴而又典雅,这般大的雨,他甚至连蓑衣都不为自己添置,只有身边的小厮为他撑着一把几乎不起什么作用的油布伞。
他细致而又清淡的面容在火光下依旧温雅柔和,如上了釉的白瓷,在这样的光线下依旧白皙如昨。
他看见他幽深如墨的眸子,从淡然从容,到一闪而过的震惊。
却依旧如宝石一般,熠熠生辉。
他身后的人众整齐有肃,沉默如同雕塑一动不动的任雨水涮洗。
也不知道就这样默了多久,就连他身后的人都觉得不对劲了,如同军队一般的人众,都不由的忐忑的看向了他。
而她。
从开门看见他的那一刻起,就觉得好似有一只巨大的锤子砸在了她的心头,她不言她不动,她愣在当场。
她愣愣的微张着嘴,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想说什么,却感觉嗓子似乎被人堵住了,想说说不出,明明还未到中秋,今夜的风却让她觉得那般的生冷,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可她却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感觉,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掉入了冰窟,冷的发麻。
渐渐直到麻木。
这么多的人。
却是除了雨声之外再无别音,苏叶甚至觉得静到几乎可以落针可闻,许久之后,她觉得自己的腿有些发软。
半晌过后,她语调低沉,却是无比的清晰:“沈大人,今晚相救的大恩,来日必报。”
静,太静。
“这是我应该做的。”沈重轻声说道:“并非为了让苏家欠我恩情。”
“但我们苏家,是断不会做出有恩不报之事的。”苏叶淡淡的看向他身后的人众,面无表情,也没有一丝的波动。
这些人,是什么人……
冷风吹过她单薄的身体,她望着沈重,望着这个人。
而沈重,也是面无表情,迎着她的目光。
苏叶见他微微侧了侧首,手里打了个奇怪的手势,身后的人众连迟疑都无,几乎只用了一个呼吸的时间,瞬间便齐整的向后迅速退去,就连为他撑伞的小厮也是如此,毫无犹豫,直至退去二三十米之远。
苏叶的心越来越冷了。
她一步一步走下阶去。
“是不是为了让我顺利嫁去闵家嫁给闵安,你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苏叶的声音连自己都觉得冷的冰凉。
事情如此,他的态度与反应如此,若是再看不出来事情到底如何,谁才是幕后的推手,她真是枉为两世为人。
为了让闵安能成事,又不会惹上白家拂了白家白子胥和她已有婚约的这个面子,就是要把白子胥置之死地?
沈重到底想要闵安为他做什么?
沈重为什么要这样!
“你明知道我二姐嫁给闵安那几年过的是怎样不敢想象的日子,你现在要让我嫁给他?!”迷蒙的雨水之下,苏叶依旧瞪大着眼睛,任由雨水刺痛着她的双眼,她要让自己彻彻底底的记下今晚发生的每一幕,她的声音几乎快要被雨声覆盖,却字字如针:“为了你自己想要的利益,你是不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那些年,沈重对苏荣的每一个温柔的深情,那些年,因为不能与心中良人相守,苏荣是怎样抱憾终身都不能与人言语一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