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得夏以沫浑身不自在,他才慢悠悠的开口。
“我只问你一句,你还要我吗?”
男人漆黑的眼瞳紧锁着她,浓浓深情包裹着她。
沫沫,我只有一句话想要问你,你,还要我吗?
而不是你跟不跟我走,或是命令的口吻说跟我回去。
他在问她,还要不要他。
夏以沫心头猛地颤了下,一股酸涩涌入心头,顿时吞噬了她的呼吸。
凌穆阳,你真是腹黑呢。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要不要,更别说是感情。
也从来没有人像凌穆阳这样对她,在霸道的夺取她的自由之后,再以温柔的姿态一步步的击垮她垒砌的堡垒。
现在,他却跑来问她,还要不要他。
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发生那些事之后,还这样来问她。
“凌总,对不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片刻后,她缓缓地抬起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不,你听得懂的。”凌穆阳眸色不变,深情的盯着她。
对她装不懂的态度很是不满意,昨晚接到张佳佳的电话后,他的心里就不安,恨不得马上来到她身边,强行的将她带回来。
可是,一想到她这几天一直在躲着他,以及下午时的态度,最后他还是放弃了。
他知道爷爷去找过她,也猜到会说些什么,可是最后他还是强压下要来找她的谷欠望。因为现在,却还不是解释的时候……
夏以沫别开眼,不再与他对视,继而拨了下额前的碎发,“既然凌总没事,那我就先离开了,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语毕,她不再去看他,越过他的身边直接走。
可是,还没等她跨出去,手臂蓦地被凌穆阳抓住。
“凌总,麻烦你放开我,这样让人看了不好。”夏以沫蹙眉睨了他一眼。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凌穆阳看着她,抓着她手臂的手,不紧,但也让她挣脱不了。
夏以沫眼神闪烁了下,没想到他会这么倔强,非要得到她的答案不可。
“既然凌总非要我回答,那好,我告诉你。”静默片刻,再次抬头时,眼里的忐忑不安散去。
听她这样说,凌穆阳的眼睑微颤了下,抓着她的手下意识一紧,心跳也徒然加快。眼眸更紧的锁定她,不肯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却在这时,听到她清冷的声音传来。
“凌总,既然你这么执意要答案,那我就告诉你我的心里话。”凌穆阳的心一跳,紧张又期待的看着她。
却见夏以沫顿了下之后,继续说道:“我是个孤儿,记忆中,我在孤儿院呆过,后来被宫家领养,宫爸爸和哥对我很好,可自从宫爸爸去世,哥出国后除了陈姨偶尔的关心,我就只剩下一个人,所以,那个时候的我,特别希望有个人疼爱。”
凌穆阳眸光一边,“你想说什么?”
夏以沫仰着头笑看着他,“凌总,你对我确实很好,让我很感动,甚至是差点沉陷在你的温柔里,想要一直这样下去。”
凌穆阳一喜,她的心里果然还是有他的。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表达自己的喜悦,夏以沫下一句话就像一盆冷水,淋透了他全身。
“但是后来我才发现,这些只是因为你是除了宫爸爸和哥之外第一个这样对我的人,所以我才会对你产生依赖,想要从你身上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不过,梦终归是梦,总有醒来的一天。”
“而且那段时间,我正好从宫家搬出来,急切的需要一个怀抱,一个肩膀能让我靠一靠,躲一躲,而你正好出现,我躲过,可是你却不肯放开我。”夏以沫耸了耸肩,“你知道的,孤儿总是很期待得到爱的,你硬是要撞上来,我自然不会拒绝啦。”
凌穆阳脸色骤然一变,平淡的眼眸里不满了阴戾,“你说,我只是一个替代品?”
该死的,她到底在说什么?
什么孤儿总是需要爱的,什么是他硬要撞上来的。在她眼里,他只是一个替代品吗?
他只是她收到挫折,心灵空虚的时候的替代品。
因为对她好的哥不在身边,她找不到人,没有肩膀可以靠,而他正好在那个时候出现,所以,她就选择了他?
不是因为对他有感情,更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或者是外在的长相。只是因为,他刚好在。所以,她就毫不犹豫选择了他?
她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吗?
“夏以沫,你知道你这样说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他微眯起眼眸睨着她,眼前的人若不是她,他真是恨不得掐死她算了。
夏以沫被冷森的目光盯着打了一个寒颤,这样的目光,是她从未见过的,即便最开始的时候,他也从未用这样的目光看过她。她看清了,他冷森的眸子里,夹杂着些许恨意。
是恨吗?
一抹苦涩在心底蔓延开,夏以沫扯了扯嘴角,不管曾经有多爱,一旦花生变淡之后,剩下的就只有恨了吗?
用力挣脱开他的钳制,她故作镇定的看向他,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再次抬头时,她嘴角的笑容仍在,甚至更大了,那是一种释然的笑,“这不是凌总想要的回答吗?我只是说出了我的真心话而已,不然,凌总还想要什么?”
“说我爱你吗?还是其他?”
她说得很轻松,好像只是念一段句子,眼里没有一点感情,说那句我爱你的时候,眼里没有一丝的感情在。
“我说了,不要叫我凌总。”凌穆阳对她怒吼道。
比起其他的话,他更加讨厌听到她叫凌总。
该死的,他们应该是最亲密的人,可她却总是以这样生疏的话来叫他。
凌总,凌总。难道他们之间就只剩下这层关系了吗?
“夏以沫,我给你机会收回那些话,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你只要告诉我,还要不要我?”
夏以沫微愣,他不可能听不懂她的话,可为什么还要这么执着的要答案,他今天是怎么了?
“凌穆阳,难道你听不明白我的话吗。我那段痛苦的,需要人安慰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所以,现在暂时不需要你了。而且,我也已经答应了哥,会跟他一起回去宫家,以后有我最爱的哥疼我就好了!”
“以沫……”
她的话音刚落下,耳边便传来温和熟悉的声音。
那是宫司宇的声音。
顺着声音望去,一身灰色西装的宫司宇正站在他们几米开外,两人皆是一愣,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凌穆阳猛然的扭头看向夏以沫,菱角分明的俊脸上布满阴云,她刚刚说的是真的,她真的答应要和宫司宇在一起?他们真的要回去宫家?
这不可能啊,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何止是她,就连夏以沫也愣住了。
刚刚她也只是随便说了一句,没想到哥真的会来了。
再则了,他是怎么知道她搬出凌穆阳家里,又是怎么找到张佳佳这里来的?
如果说凌穆阳知道这里是因为张佳佳提供的地址,那么哥呢?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刚刚她说的话,哥听到了吗?他来了多久了?
在两人怔愣间,宫司宇已经来到了两人的面前,他嘴角噙着笑,很自然的走到夏以沫身边,习惯性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对不起,我来晚了。”
夏以沫窘迫,此刻恨不得给自己披上一件隐身的衣服,然后消失在他们面前。
哥这样一说,不就是说明他都听到了吗?而且还很配合的说来晚了。
可是,现在凌穆阳在这里,她又不好直接拒绝。
“没事,我也是刚下来。”她尴尬的对宫司宇笑了笑。
现在最重要的是打发凌穆阳,其他的事情,过后再跟他解释好了。
话音落下之后,宫司宇很自然的拉过她的手,而后转身看向凌穆阳,对凌穆阳温和打了声招呼。
“你好凌总。谢谢你对我们家以沫的照顾。”
凌穆阳的目光还停在夏以沫身上,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紧紧的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了似的。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了。
作为中间人的夏以沫更是尴尬不已,她想要挣脱开手,可凌穆阳还在这里,而凌穆阳更是令她头痛,不握手也就算了,可他还一句话都没有。这样明晃晃的盯着她,让她浑身都不自在的。
“凌总,这是我哥,你们之前见过面的。”
凌穆阳深深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慢慢地抬头,瞥了宫司宇一眼。
“这就是你的答案?”
他看着她,冷森的声音,比刚刚还要低寒,仿佛寒天里刮过的一阵风,刺得人生痛生痛。
宫司宇垂了垂眼,另一只手紧攥成拳,亦是紧张的看着夏以沫。
夏以沫的心一痛,她知道,现在是做决定的时候,说出这句话之后,他们之间,就再也不可能了。
蓦地,手心一紧,抬头望去,是宫司宇焦急期盼的眼。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是都已经说清楚了吗,为什么还要来。
哥,你这样又是何苦呢?
你这样,让我如何是好呢?
然而,此时此刻,她知道,她没得选择。
“对,这就是我的答案,刚刚不是跟凌总说清楚了。”再一次的,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道。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好像听到有东西被重重的撞了一下的声音。
奇怪的,她竟然会觉得有些难受,有些痛?
那是什么呢?
蓦然的,她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凌穆阳是什么表情,她看不到,但去能莫名的能感觉到他的失望,他的痛心。就如同她自己在痛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再次听到凌穆阳的声音。
他说:“夏以沫,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这就是你想要的?”
低低的声音令人心痛,夏以沫在心底不断的摇头,大声的呐喊,想要告诉他,不,这不是我想要的。
可是,她现在却什么都没有说。
静默的片刻,她强压下心底的酸楚,然后缓缓地抬起手,挽上宫司宇的手臂,笑着对他说:“哥,我们走吧。”
听她这样说,宫司宇心底一松,温和的笑了笑,然后低下头在她脸上落下一吻。
在夏以沫防抗之前,又快速的离开,然后改为亲热的搂着她的腰,“好,我们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背后凌穆阳的目光太慑人,夏以沫竟然有些不习惯宫司宇这样的亲热,她想要退开,可是却又碍于凌穆阳还在,所以只好任由宫司宇揽着自己上了他的车。
在车门关上的瞬间,她听到凌穆阳嘶声的低吼,“好,好,好!夏以沫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那么我成全你。就当我凌穆阳瞎了眼了才会想要把你当做心尖!”
夏以沫全身一僵,与此同时,车门被啪的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了。
可刚刚他的那句话,却不断地在夏以沫的脑子里回荡着。一声声的在她的脑海里嘶喊着。
他说,就当我的瞎了眼才会想要把你当做心尖。
车开出的那瞬间,温热的泪水,自她的两边眼角缓缓流出。透过后视镜,她看到凌穆阳的身影渐渐缩小。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凌穆阳有感情的。
凌穆阳对她的好,她一直看在眼里,也不否认对他有过那么一点点喜欢。可是,那个时候,她一直都以为自己爱的人是宫司宇,对凌穆阳也只是感动,加那么一小点点的喜欢,根本谈不上爱。特别是在他那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伤害她之后。
可是,当真正离开之后,她才渐渐地发现,原来好像不是这样的。
离开的第一个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总是下意识的看向房间门口,起先,她以为是因为换了一个环境的原因。
慢慢地,她才发现,那是她的心理因素,一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就会下意识的往门口看去。起先,是为了放着凌穆阳进来,可后来不管她怎么防备,凌穆阳都有办法进来,然后耍赖皮赖在她床上不肯走。
渐渐地,她也就形成习惯了,每天晚上睡觉前总会习惯性的往门口看去。这不是防范,而是一种等待。
那一个晚上,她都没有睡着,想了很多,很多人很多事。
亦是想到了白天老爷子和林英雅对她说的那些话。
到晚上再次回想起来,她才警觉自己竟然能那么从容的对待林英雅,甚至还完美的反击了。
可是,却会因为老爷子的一句话而退缩了。
老爷子说,离了凌氏,他什么都不是。
一句话击垮了她所有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