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爵坐下来,仰头大口地呼吸,“他们做不来的。除了那小孩儿,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现在让我咳嗽的不是房间里没吸尘,而是留在房间里的陌生人的气味儿。应该用了很廉价的化妆品,或者是摩丝。”
允扬只能叹气,“现在过敏的未必是你的鼻子,恐怕是你的心。”
青爵眨眼一乐,“现在你懂我对她的心思了?”
允扬坐下来,十根手指对合,“爸爸将事情说给你听了?”
青爵点头,“说了。听到他们的要求,我倒是一点都不意外。真不是我瞧不起他们,他们还真的就没有什么新招儿。”
允扬皱眉,“可惜我没有爸的血缘,否则说不定我还能代替你。”
青爵微微动容,“傻帽。这种婚,你还要替我?你不想你自己了?”
允扬微微忧伤地笑起来,“反正我这辈子估计也不会遇见我喜欢的女孩儿了,娶谁都一样。”
青爵挑眉望他。
允扬面颊微微红了下,“除非你还能允许我跟你抢净璃。不然,哪个女人都没什么区别。”
青爵垂下头去,“其实就算是爸的血脉也不行。比如还有嘉定。他们的野心不只是联姻这样简单,更是要通过这场联姻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允扬担忧地望青爵,“你打算怎么做?青爵,你千万别冲动!”
青爵起身走向窗边,伸手扶着窗栏遥望窗外。墙角那边种着几棵桃树,如今已经结出了果实来。那是当年净璃“种”的。
他小时候身子弱,夜半也时常咳嗽着醒来。再勇敢的孩子,独居在这样的跨院里也都会害怕。尤其夜半风来,吹着院子里的树木,树枝摇摆,树叶沙沙,映在窗上就格外阴森。
可是他不能告诉任何人他害怕。傅家的每一个继承人都是从小便在孤独与考验里长大的,男孩子从小就要独居,所以他只能自己忍耐。
直到那个夜晚,他梦魇着大喊,“有鬼啊,有鬼!”
忽然有一个小小的身子,软软甜甜地挤上他的床来,抱着他的头,柔声哄着,“没有鬼,别怕。是你做噩梦了,没事的。”
他差点忘了,那夜他的院子里多了个小孩儿。小孩儿住在他院子里的厢房,却竟然听见了他在噩梦中的大喊。他 得一把推开她,嫌弃地在夜色里瞪着她,“谁让你过来!谁让你跟我说这些?我没做噩梦!我喊‘有鬼’,是想把你吓跑!”
那一年他十岁,她不过七岁大。
她含着眼泪,委屈地坐在夜色里,却忍着没哭出来。只是依旧哄他,“我也会做噩梦。换了陌生的地方会睡不着觉。每次我梦魇住,爸都会唤醒我,轻轻拍着我的头,告诉我刚刚的不过都是一场梦。噩梦再可怕,醒来就好了。”
她怯怯,却执着地凝视着他,“青爵少爷,你醒来。看见我了么?醒过来,就好了。”
从来没人这样对他,即便是母亲也未必知道他夜晚会有噩梦,更不会在他梦魇的时候唤醒他。他从前噩梦的时候总会死死咬住枕巾或者被角,不让自己喊出声来。可是这晚,心里若苦若甜――是有人可以在这个时候陪伴他了,可是这个小东西却是他最讨厌最看不起的那个小孩儿。
那一晚无论他怎么赶她走,可是她就是不走。两人一个在床头一个在床脚对峙了太久,后来疲累至极的两个孩子就那么躺在一起,一同入梦。
隔日早晨醒来,青爵竟然还发现净璃在他的枕头上流下一条口水!
自那天起,他们之间便有了一个两人独享的秘密。
他会威胁她:“我要告诉所有人去,你七岁就已经主动爬上我的床!还弄脏了我的床!”
她也不示弱,只是嫣然一笑,“好啊,那我也去说,说青爵少爷其实是个胆小鬼!十岁的男生做梦还怕鬼!”
吵归吵,他却看见她有一日在他窗外的墙边鼓捣什么。他蹑手蹑脚跟过去,却看见净璃拿了根桃树枝在向土里埋。他伸脚踢了净璃的小屁股一脚,“你干什么呢!”
净璃懊恼。小小的女生已经隐约知道自己的屁股是不许被乱碰的,红着脸瞪他,“都说桃木可以驱魔辟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