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正是青爵开始不好好上课,将注意力转移到音乐上的时期。傅豹生便以为青爵这都是早恋闹的。傅豹生还是老做派的父亲,将音乐和早恋统统归于不务正业的范畴,便气得要揍青爵。
事情是于含之挑起来的,但是也是于含之最先心疼的。到后来杜清荷陪着于含之一起跟傅豹生求情,于震老爷子更是亲自打了电话来,傅豹生这才作罢。
青爵逃过一顿胖揍,出来却将火气都撒在了净璃身上。
“你出卖我!”净璃第一次看见他那么凶狠地瞪着她,玄黑的眸子里满是嫌恶。
“那是我心里的秘密,谁都不能碰触。只有你有那把钥匙,可是你竟然把它拿出来给了我爸!顾净璃,你果然是我傅家的好奴才!卖主求荣,你干得好啊,果然是奴性十足!”
他喊完,便气恼奔回自己的跨院去,将院门锁紧,再不容她进去。
净璃呆呆望着那铿然关紧的院门,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天上下起雨来,妈将她拉回去。净璃那一次病了很久,一个星期都在发烧。
她难过,她一直在梦里压抑地哭。
她是委屈。因为这件事是于含之干的,不是她出卖他――可是钥匙的确是她给出去的,她又是真的已经出卖了他。那种委屈无法说明白,让她一直疼,一直疼。
可是她的病却又不全是来自委屈――这个原因她自己知道,却无法跟妈说。
她是一直一直梦魇在他的怒吼里,梦魇在他怒吼里无法忽视的疼痛里。
他说那个本子是他心底无人能碰触的秘密,只有她有那个抽屉的钥匙――这句话可以有许多种理解的方式,可是她却被那最无法言明的一种方式给击中了心。冥冥之中仿佛懂了什么,可是细细捋开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明白;可以他的疼痛却十倍百倍地给了她,让她明明更疼,却无法喊出声。
那次事件之后,许多事情发生了变化。
比如她来了人生的初潮,变成了真正的女子。
比如,青爵与她一下子生分了。在学校里越发不顾忌地与宁馨出双入对,而且开始使用起男孩子追求女孩子的伎俩来。
比如――妈开始奇怪地望着她叹气。她听见妈开始偷偷给爸打电话,商量着要离开傅家去。
疼痛穿过时光重来,让净璃的胃越发不舒服。净璃只能硬撑着,自己从上铺爬下来,找杯子倒水喝。希望一杯热水喝下去,能让自己的胃好受一点。
仿佛每个人提到“青梅竹马”这个词儿,都会产生美好的观感吧?可能也唯有她,伤心又伤肺。
刚开学,宿舍里的一切还都处在大闹天宫的阶段,许多东西还没归置好。净璃自己这边虽然是收拾好了,可是遇到阮灵那样的,什么都乱拿,拿完了就找不着了。净璃翻着四处去找自己的杯子。
一不小心,还是看见了那个破碎了又重新粘好的杯子。
刚回学校的时候,宿舍里另外两个姐妹还问,“都碎了的杯子干嘛还放在书架上供着?扔了吧!”
阮灵知道情由,端着肩膀凑趣,“净璃是勤俭节约小模范,最擅长废物再利用。”
阮灵那是玩笑夹着讥讽,净璃都明白。她跟青爵之间的感情,看在阮灵眼里都看不过眼,阮灵总说是净璃自己找虐。可是外人只看见了那杯子的碎裂,却不明白她心里的感受――失而复得,破碎之后重生的完美,那种喜悦无法言传。
青爵的日记本,被他自己撕碎了。
她病了一个星期,他的跨院也对她关闭了一个星期。她病好的那天,循着职责,她还是到了他的跨院门口,轻轻敲门。以为又是他曾经的怒吼,“滚开!”然后她就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