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担心青爵得不到家业,她只是担心,凭他那脾气,倘若真的要被人拿走本属于他的东西,或者要他屈居人下,他杀了允扬怕都是有可能的。
她待他,便越发小心,甚至再不顶撞他;还要小心在他面前提起允扬的好,为的只是想调和他对允扬的偏见。却终究是那时年纪小,不懂得男女心事,她越说允扬的好,反倒越是激怒青爵。青爵找允扬的茬儿便找得越发欢……如此恶性循环,那年的青爵简直是人人见了都皱眉想躲避的暴龙。
那年的少女净璃无边惆怅。傅家被青爵闹得乌烟瘴气,家里的气氛就很糟糕。妈这时候正是心力交瘁的时候,每当傅家有个风吹草动,杜清荷和嘉定母子就会跳出来说三道四,说什么流年不利、犯小人,妈就会格外难过,只能偷偷躲起来流泪……
净璃明白所有的症结都在青爵身上,却不知怎么才能平息这头暴龙的怒火。万般无奈,她想到了宁馨。嘉怡的电话里说过,青爵和宁馨一直都在交往,而且似乎还KISS过……净璃只能想,也许旁人包括她自己都没有办法能解决的事情,说不定宁馨可以解决?
于是回到学校里,净璃开始主动去接近宁馨。原本不喜欢宁馨,可是现在只能委曲求全。
宁馨也早就认得净璃。便宛如宁馨都能千方百计打听到嘉怡在香港的电话号码,而打那么贵的长途过去示好一样,宁馨对净璃也十分友善。净璃身边的女生朋友不多,遇见宁馨的友善,两人便也很快熟络起来,看起来像是两姐妹一般。
宁馨经常将自己的新裙子、新鞋子送给净璃,却说是自己穿用过的,以省得净璃难堪;净璃也感念宁馨的好意,便也越发真心实意与宁馨交往。平日在青爵面前,便也想办法说宁馨的好话——却不料,反倒让青爵的脾气更加狂躁。
那一年的净璃仿佛真的是被青爵搁在冰与火之间反复煎炸。她用尽了心力,却向左也是错,向右还是错。十六岁的少女正是心事重重的青春期,她哪里能那么快就分辨得清青爵的心事?
若在今天,她倒是可以明白,青爵那样的狂躁不过是她触及了他心中的不安全感。他说她是他的,他甚至强吻过、抚摸过她,可是她依旧游离在他生命外,仿佛随时都可能离开他……所以他狂躁不安。再加上那个年纪所有的男生也都是荷尔蒙分泌得旺盛,任何的脾气都是压制不住。只需净璃给他确定的答复和安慰,就能让他平静下来——可是那一年的净璃,自己还在少女心事与不确定的情感中颠簸,她哪里还能处理好这些青春期的问题?
病急乱投医,宁馨成了她唯一的药方。渐渐的,便也因为友情的加深,心绪便也被宁馨左右。宁馨与她讲的话,她便都信了。
宁馨说她与青爵相伴的点点滴滴,说她与他牵手时的甜蜜羞涩,说青爵会在月光下为她歌唱……净璃听到眼泪染湿睫毛,却说是被这样的爱情故事感动,觉得好美好美。
那一年的净璃越发肯定,青爵对她所做的一切,只有玩弄,而没有爱。因为宁馨是那样圣洁的女孩儿,所以青爵那些“肮脏”的**舍不得去亵渎宁馨,便只能对身边的她发泄……他的爱情留给宁馨,他只将**留给她。
所以后来那么多年,即便两人已经在一起那么久,她也只清晰划定两人之间不是情侣,她只是他的玩偶。
公车到站,停下时微微一震,将净璃从回忆里晃醒。净璃下车,碎雪飞来打着眼睑,微微的疼。
走在轻雪覆盖的红砖步道上,心里辗转着只有一句话,反反复复从心尖上碾压而过: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