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过将她的心填充成了一枚大炸弹,她需要发泄出来才敢回家。她便沿着这片陌生的地域,漫无目的地走。不知道走了多远,直到发现这片海边的山坡,除了急归的路人,已经再没有了行人,她这才冷静下来,惶急地去寻找路牌或者坐标。
她知道自己怕是迷路了。
净璃叹了口气,又站在山坡底端的路牌前。古老的路牌,蓝底白字。当年的她就是发现自己竟然三次走到这路牌下来,才惊觉自己迷路。
抚今追昔,净璃只能苦笑,想起青爵说起的当年去郎溪前夜她在傅家也迷了路。仿佛她每次心乱了,就会笨到一直迷路。是因为心也找不到了前行的方向,是不是?
那个古老的路牌,还是当年日本人留下的。当年的殖民痕迹,经过时光的荡涤,却也成为城市不可抹灭的一部分文化与记忆。当年的净璃就站在这路牌下慌张四望,不知该又走向哪个方向。
天地茫茫,海天灰沉,寒冷透过指尖越发钻进心底来,她该怎么办?
从小就在他身旁,就习惯了被他颐指气使地去干这干那;他的命令虽霸道,指向却是那样清晰无误,她甚至不用自己去考虑,只需循着他的吩咐去办事就够了。一直渴望自由,渴望有朝一日不在他羽翼之下,可是真的这样一天到来,她却笨到迷失了方向。
这便是命啊,是不是?
“你是不是特喜欢这路牌啊?”就在此时,雪雾里突兀响起他的嗓音,“绕来绕去还走回到这里来。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儿?”
净璃惊愕回望,却见天地雪雾里只有他一个人。并没有她担心会跟着来的宁馨。
“宁馨呢?”她冲口而出,没来得及弄清楚这样问会有多突兀,想要细想时已经来不及。
“嗤。”青爵仿佛也没想到,插着裤袋在雪雾里眯起眼睛来,盯着她,“我以为你第一句话会问,该向哪个方向?没想到你问她。怎么,原来她比你迷路还重要?”
“谁迷路?”净璃赌气逞强,“我只是特别喜欢这里,所以来来回回地散步而已!”
他仿佛想笑,却一口气吸入了冷风,便站在原地咳嗽起来。净璃这才发现,他竟然连外套都没穿,只穿着打底的黑色高领毛衣。他身子虽然已经很高,可是黑色会让视觉紧缩,他便显得越发瘦弱。
净璃一慌,赶紧奔到他眼前,“你外套呢?”
青爵也仿佛自己才发现外套忘了穿,却依旧跩跩地,“火力旺,谁稀罕穿得跟个面包似的?”
净璃原本还一肚子的气,这一刻忽地就再也强硬不起来,担心他冻病了。细碎的雪沫子吸进他鼻腔里去,还会让他触发过敏症状而咳嗽,净璃便下意识便脱自己的外套。
他却笑笑拦住,“你干嘛?脱给我穿?穿不穿得上还两说,可是你真的要让我穿着女生的外套在街上走?你还不如杀了我!”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净璃只能在心底暗自骂他。
他的目光却垂下来,望着她正在解大衣扣的手指。他的眼神一晃,随即更加暗沉,“你手冻了?”
“没有啊。”想起宁馨在他身边撒娇,净璃便越发逞强,“天冷,红一点很正常。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