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大巴宁静穿行在破晓的晨光里,净璃望向窗外。想起她很喜欢的那则德芙巧克力的广告,想起广告中那个也总是要独自坐末班公车下班回家的女孩儿。加班到深夜,独自坐无人的公车,这对于任何一个女孩儿来说,都会觉得黯然神伤吧?可是一颗巧克力带给她丝滑的快乐,同时在那丝滑的甜美里,邂逅从车门走上来的帅哥……也许总在最绝望的时候,却会邂逅最美的风景。人生的味道不在坦途直进,而在那些转弯里。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那个转弯的背后,会藏着什么。
一生这样短,如果不多经历一些,即便是忧伤,那么等你老了的时候,便定会觉得遗憾吧?便是忧伤和眼泪,时过经年之后回首,那也是有滋有味。
乘坐的交通工具已经从天上的飞机,变作了地面的大巴;地点也是已从D市到了B市,可是净璃的思绪还是被困在回忆的时空里。
宁谧的夜色,窗外频频闪过的景物,实在是让人不能不产生穿越之感,无法收拢自己回忆的心。
那晚多亏他受伤,多亏他一身的血污,所以早晨起来,傅家人见了晾晒在院子里的床单和衣裳,便也没人太多怀疑。净璃有幸逃过一劫。只是看他每回一看向他自己的床褥便皱眉,净璃便恨不得原地挖条地缝钻进去。
那家伙,果然还是嫌弃了。
那几日净璃千方百计逃避见他,千方百计不进他的房间,就是无法面对这种尴尬。看他厌恶床褥,她便觉得羞囧又难过。
其实那日沾上血污了的,又何止是床褥和衣裳?严格说起来,他身上也是沾上了的……他既然那么讨厌,那么嫌脏,便也将她一并嫌弃了吧?
所幸,那些日子青爵也开始忙碌起来。钱未然是个专业的经纪人,既然签约了,便开始对他进行全方位的包装和打造。那些日子他恨不得24小时连轴转,马不停蹄四处宣传,都很少回傅家来住,净璃这才得以喘息。
那个年,是傅家过得最压抑沉重的一个年。傅豹生虽然是个强势的父亲,虽然傅家的势力可以轻易改变一些事情,但是好在傅豹生也是个爱面子的人物,既然青爵已经与钱未然的芒果娱乐白纸黑字签了约,傅豹生便也只能按捺着。那个年,就连年纪尚小的嘉康都被关在屋子里,杜清荷没让他没事儿就跑到傅豹生眼前去,省得添乱。
净璃说自己不在乎,可是还是会小心翼翼开始关注起娱乐新闻。从最开始的很少有人提及,或者只是报纸娱乐版面一个小窄条的报道,净璃都小心地搜集起来,一张张地拼贴成了剪报,撞进小时候放饼干的铁盒子里。她的“时间铁盒”,从那个时候起开始胃纳越发膨胀。
兴许是青爵真的忙,却也兴许是青爵有意识在避开傅豹生——或者,净璃也不能不想,或许他也是在有意避开她的吧——总之,青爵再回来的时候已是大年三十。天都擦黑了,门口的红灯都点亮了,嘉康嚷着让门房老王带他去门口放炮仗;还因为个炮仗,跟门口的几个小孩儿差点没打起来。
一片热热闹闹的混乱里,就听见老王从大门口就亮开嗓门儿喊,“青爵回来了,青爵回来过年了!”
傅豹生跟傅青爵不愧是亲生父子,脾气跟扒下来似的那么像,傅豹生继续绷脸生青爵的气,青爵自然也会同样生他爹的气。傅家上下都担心这两父子这么拧上了,怕这个年青爵都不会回来过。所以一看见青爵大老远地进了门,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那时候净璃正坐在房间里,学着妈剪好的窗花模样在那儿鼓捣着。可是剪窗花却不是三五日工夫便能学会的,结果一剪子就动错了,原本要连在一起的花纹被她一剪子就给剪断了,这个窗花就成了一对作废了的红纸。
“哎哟我的姑娘哟!”跟邓娴雅要好的一位阿姨一把就过来扯住净璃的手,“大年下的,你朝手上去动剪子?幸好你妈就怕你剪了手,提前给了你把钝剪刀,不然你今儿就见红了!”
一听“见红”二字,净璃便越发心浮气躁。仿佛远远能听见青爵从大门口一直走向澄波阁的腾腾脚步声,她的心跳便越是乱了,便只能嗔怪地埋怨那位阿姨,“哎呀,您说什么呢!”
“这孩子,这是怎么了?”净璃奔出门去,那位阿姨在后头捧着团红纸,纳闷儿地望着她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