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灵的尖嗓子如破脑魔音,一下子一下子敲进净璃脑仁儿里去。净璃这才猛地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人。
“阮灵,不好意思,我噩梦了。”净璃坐起来,抚着被汗湿透了的长发,大口地喘气。
这才想起,她是留在了阮灵的房间里。方才的那一切虽然来自记忆,不过却是个梦。
净璃转头望了下手机,惊呼了声,“已经这么晚了!”
“你歇着吧。”阮灵坐下来,深深望着净璃,“你睡觉的时候天都亮了,这才几个小时?何况你之前一直在做梦,也没睡好。”
净璃转头去看窗帘。厚厚的窗帘将窗外的日光尽数隔开,房间里还点着壁灯,所以净璃之前才完全不知道已经快要到中午了。
“傅青爵嘱咐了,让你好好睡觉。我也知道你有换床就做噩梦的习惯。大少爷早起身工作去了,他嘱咐我守着你,等你醒来。”
“哦。”净璃努力微笑,“那你睡了么?我占着你的床,都没你的地儿了。”
“我还睡得着么?”阮灵瞪净璃,“就为了你跟傅青爵的事儿,我想得都一个头两个大了,我还能睡着?”
“阮灵……”净璃很是抱歉。
“别走了,真的。”阮灵叹了口气,伸出长胳膊搭在净璃的肩上,“我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妞,我也知道你这回真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是真的想要离开——可是现在你也看到了,净璃,你离不开的。就算你的理智想离开,你的腿还是会带着你回来。”
“就像我当初想我跟钱未然之间的闹心事儿似的。我也想自己跟自己较劲,我也希望自己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我也希望留给他一个坚强的背影,我也希望——让他用这辈子所有余下的时间来追悔莫及……可是我转头再一想,就算人家钱未然真的是这样的长情的男人,但是同时我自己不是也会这样儿么?那我究竟是要惩罚他钱未然,我还是跟我自己过不去呢?如果这样到头来不过是自己为难自己个儿,那我何必还要硬撑?回来,虽然也许会让自己的自尊心小小地那么疼一下儿,但是——至少不用将这辈子余下来的时间,都在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啊。”
净璃难过地垂下头去。这道理她并非想不通,只是做起来却这样难。阮灵跟钱未然之间隔着的不过是一纸婚约,而且韩芷对钱未然也不是很上心,所以这一切还都有转圜的余地——可是她跟青爵呢?这中间隔着傅家与恒玖的生死搏杀,隔着爸不明不白的死啊!如果只是自己个人的小委屈,她总归可以放弃自己的感受;可是她现在,该怎么办……
“……其实就算你想离开,就能离开了么?净璃,娱乐圈说大挺大的,可是说小却也挺小的。每一段时间就那么几个开拍的剧组,就那么几个当红的人。只要你还想在这个圈子里打拼,你与傅青爵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归避不开。”
今天的阮灵,难得语重心长。再不是从前那个说话都不考虑后果的大妞,说的话倒是句句入心。净璃听得出,这段时间来阮灵也一定是经历了心灵上某种程度的蜕变。阮灵已能静下心来好好思考,而不是嘴比心思还快了。
净璃拨开乱发,努力微笑,“12月16日是《画心》的首映兼青花和月跨年演唱会。圣诞,却是他跟夏凉订婚典礼的日子。阮灵,这中间不过9天。”
阮灵也黯然,“我直到现在也还不知道傅青爵是怎么想的!他什么也不跟我说,我怎么跟他旁敲侧击都没用,唉!难道他想就这么订婚了?他真的能这么干么?”
净璃起身洗脸,却发现自己来得急了,都忘了带换洗的衣裳。净璃红着脸对阮灵,“把你衣裳借我一套。”
“不借!”阮灵挑着丹凤眼站在卫生间门口睨着净璃,“衣裳早给你准备好了,就在毛巾架上呢。”
净璃瞪了阮灵一眼,连忙把阮灵推出卫生间去,关上了门。在学校两人也不是没一起去洗过澡,还彼此搓背来的,可是这会儿净璃可不准备让阮灵偷看。关好了门,净璃打开龙头冲水,心里还在微笑:阮灵这家伙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还说不借给她衣裳,其实早就在毛巾架上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