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想从青爵那里得到勇气,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爷,又是冉冉而起的大明星。他拥有的资源比她多太多,所以所有的一切仿佛决定权注定都在他手里。他说开始,他说结束。所以她从没掉转过立场来想过,他是否也会有胆怯,有不确信,有需要她给予他勇气的时刻?
这样的思索,即便到了今天,净璃也都还不断自省。便比如去听妈和傅伯伯的故事,净璃听到的都是妈的隐忍和感伤,却真的着实没听到过妈曾经明确对傅伯伯表达过,表达过爱意,以及她希望他做出的决定。爱情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不是谁强谁弱,便要一切都由那个强势的一方来做决定;而是要彼此给予信心,是两个人一同来决定一件事,是不是?
于是,与其说那时候隔在她跟青爵中间的是宁馨,不如说是她的自卑。是她的自卑和胆怯,让她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与那样光华闪耀的少年在一起;更不敢寄希望于未来,不敢相信她有那个幸运能与他一生一世。
这世界上好的女子太多,娱乐圈的诱惑太多,人心也最是善变。于是她将她自己的担心都投射到他身上去,将她的担心想象成他将来必定会做出的事吧?
可惜那年的净璃还太小,小到无法有今日的领悟。于是她只能像个小小鸵鸟一直逃避,一直熬到高考完毕,上大学。
思及往事,让净璃疼,却也让她释然。
如果今日的她,还与当年的她一般胆怯,那她真的活该失去青爵,而没有资格再与他一同相伴。更不配,此时已经获得了他的婚姻承诺。
面对宁馨趾高气扬的指责,净璃却只是淡淡一笑,“宁馨,既然你提到大麻,提到荷兰的coffe——shop,我就不由得不想起咱们中国的一个沿革。小时候我也去给我爸买烟,总要去那些小卖部或者烟酒店,可是我发现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满大街的烟酒店都改了名字,叫了——醇品店。”
宁馨挑了眉毛望净璃。她开始的挑衅已经发挥了作用,她看见净璃眼睛里的惊讶和痛惜。可是却没想到净璃却宕开一笔,说起这样似乎不相关的事情。不过宁馨愿意等,她倒要看看净璃想说的是什么。想要发起一场更有效的攻击,首先就要明白对方的路数;仔细倾听,也是反击的必需。
这世上任何一个抓住话语权的人,首先都是一个出色的倾听者。
净璃继续讲:“我很好奇这个名字是怎么起来的。是只因为这个名称好听,所以各个店铺就统一改了名字么?或者是要这个‘醇’字与‘纯’同音,标榜自己经销的都是质量纯正的真品?”
净璃说着喝了口咖啡,“后来还是咖啡提醒了我。形容咖啡香,都是‘醇香’、‘醇厚’。其实咖啡的这些香气,都不过是来自人们的心瘾。迷恋咖啡因的人,自然会觉得咖啡醇香浓厚;而从来都不喝咖啡的人,可能只觉这玩意儿像中药汤子一般苦涩。”
净璃静静抬头,目光安宁落在宁馨面上,“所以这个醇字,也许就是对应心瘾而来的吧。这世上的烟酒,哪一样不是让人上瘾,而最终成为心瘾者趋之若鹜、多少钱都会去买的商品?”
净璃叹了口气,“宁馨你在国外呆过,一定知道国外传媒对国内的笑话,说也只有中国才会出现:第一大股价的企业是酒厂,或者是香烟厂家的吧。这侧面体现出这个时代的弊病,也许很多人做的事情不是分发自强,而是麻醉自己;或者借着这些勾着心瘾的商品去麻醉别人……”
宁馨终究不耐,“你到底想说什么?”
净璃笑了,“宁馨,我在说你啊。你对我说你在荷兰抽大麻,用来麻痹自己,过那样疼痛却醉生梦死的生活。宁馨,你想告诉我,你的痛苦都是我给你造成,你是想让我跟你一样疼痛。可是宁馨,大麻也是让人上瘾的东西,你早就知道。是你自己选择了它,不是我让你选择它。所以这个最终造成你疼痛的罪魁祸首,不是我,是你自己——是你自己的心瘾,是你自己的不知足,最后让你自己疼痛。”
净璃眯起眼睛来,“荷兰在我脑海中真是个神奇的国度,像是个巨大的万花筒。如你所说的合法大麻买卖,那里还有合法的红灯区,甚至最早合法的同性婚姻也是在那里;另一面,荷兰也有举世闻名的郁金香,有漾满童趣的荷兰木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