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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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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2018-04-14 作者: 秦简

第186章

肖重华果然如欧阳暖所料,开口道:“一切的事情都不要在大哥面前提起。”

他叫肖重君一声大哥,就代表承认对方的身份,不愿意褫夺他的世子封号。欧阳暖在心底微微叹息了一声,这是兄弟之情,血浓于水,不管肖重君如何自私恶毒,他终究是他的哥哥,只是因了董氏,这感情终究也不再纯正了。

燕王摇了摇头,道:“他已经不再适合做这个世子了,我会向皇兄上奏章的。”

大公主满意地点了点头,一个卑微的庶子,却在这个世子的尊位上呆了二十多年,难道还不够吗?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就在这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喧哗之声,欧阳暖一怔,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懵然惊觉的一瞬,竟是被女人们的厉声呼叫惊醒自己的沉思的!

本该是戴罪立功的徐姑姑,猛地向柱子上撞去,头上、身上到处绽开无数的血花,看起来无比的可怖。她这一撞,分明没有给自己留下生存的余地,满面的鲜血叫人心惊胆战。欧阳暖惊惶的转过身,被那鲜血淋漓的一幕刺痛了眼睛!不过一瞬,肖重华已经闪在她身前,一手捂在她眼前,低喝道:“闭眼,不要看!”她心中几乎有一种说不出的震撼,被他一声低呼,像是溺水之人终于抓到了一根稻草,紧紧闭上了眼睛。他没有说话,只是她感觉到,他的另一手紧紧握住她的手。

良久,身边弭乱的喧嚣缓缓安静了下去,欧阳暖慢慢睁开眼来。凝神间,他的手轻轻放下了。一瞬间,她只觉得心中安定。再怎样混乱,到底有他一手为自己遮住,避开这可怕的一幕。

她是心性坚韧的人,从不害怕任何的血腥,可是现在看到这一幕,几乎当场呕吐出来,只觉得胃中涌出无尽的酸意,一阵阵腐朽的味道冲刺着鼻腔,让她怔在当地,心中恐慌犹未完全解去。徐姑姑在肖重华的心里,也是个特别的人,如同母亲一样的存在。她顾不得想,只是轻轻道:“你去看看吧。”肖重华看她没事,这才点头,快步走了过去。

徐姑姑是一定会死的,从欧阳暖去找她,看清她的眼神,欧阳暖就知道这一点,可她还是逼着她来到这里。这个女子跟董氏不一样,她早已被沉重的内疚倾轧地抬不起头来,这种死亡,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可归根究底,她又有什么错呢?不过是一个命运坎坷的人罢了。

肖重华去看徐姑姑了,欧阳暖再也不想留在这个充满血腥味道的屋子里,便由红玉扶着离开。

不知为什么,欧阳暖只觉得身子很重,自己也不晓得是怎样走出那血气遍布的屋子。仿佛是整个人倚靠在红玉的身上,一步一挪,一步一挪,走出了屋子!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可看到徐姑姑血溅当场,她还是觉得震动!那毕竟是一条性命,若非她逼着对方承认一切,她也不必要因为内疚而自杀。

然而,本该在屋子里的肖重华却不知何时取代了红玉的位置,将她整个人抱起来,他轻声地问:“还好吗?”她不由自主便“嗯”一声,迷迷糊糊进了贺心堂,被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转眼瞥见他依然伫立身后的身影,倦极的心头忽然松懈下来,不知为何觉得极为困倦,倒头便睡去。再次见到他,是在次日清晨时分,她睡了两个时辰便醒了。他却一直没有离开,见她醒了,他才坐起来,道:“我去吩咐丫头给你倒水。”她一愣,恰好看到他袖下一点裂痕。一夜忙乱,他连衣裳都来不及换,这衣上裂痕,是昨天混乱中所致。

“衣服破了。”她轻声道。

肖重华不在意地笑了笑,却是并不放在心上。

昨天发生那么多事情,他到现在都没有问上一句半句,反而让欧阳暖心中难过,这难过,仅仅是为了他的隐忍。他应该,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曾怪她,若是她先和他说,他还会同意她这样做吗?她一言不发,从床边的笸箩里取出针线,示意他抬起手臂,一声不吭低头替他缝补。他几次要说话,想说这种事情交给丫头们做就可以,可是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便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的针穿过他的袖子,心中却是绵密的愧疚,老老实实道:“你若是想要怪我,就怪我好了,是我不好,没有和你商量。”她的眼睛大,又是极清澈明净的含水明眸,故意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反而平添几分可爱,肖重华原本的确有几分生气的,可见她如此,那闷气也就烟消云散了,她做错什么来吗,没有,她只是将真相揭露出来而已,甚至于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迫于董氏的压力,为了他肖重华而已,他能够舍得怪她一句吗?等到终于缝完,欧阳暖低声道:“我只是怕你心软。”她眨眨眼,完全是安慰他的口吻,“没有大哥,你还有我在你身边啊。”肖重华低头很认真地看了一晌,认真道:“话是不错,可这绣活却是退步了。”欧阳暖一愣,低头一看,却发现她刚才心烦意乱之下,连着错了几针,的确是大失水准,方才回味过来,狠狠白他一眼,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轻声道:“我明白,很多伤疤若是不愿意揭开,就一辈子都好不了。”

欧阳暖微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她在“一定”两个字上咬得极重。肖重华心头松软,偶尔有几根她的长发被风吹拂到面上,在他的心中刻下了再也难以泯灭的痕迹。

就在这时候,外头的红玉掀开帘子进来,小心翼翼地道:“小姐,刚才太子府有礼物送来。”

欧阳暖随口问道:“是表姐送来的吗?”

红玉看了肖重华一眼,略带忐忑地道:“是。”

肖重华已经起身,并未留意红玉的表情,只是对欧阳暖道:“我要去父王书房,你不舒服就多躺一会儿,有事随时吩咐人去叫我。”

欧阳暖点点头,看着他快步离去,红玉看到肖重华出去,便笑道:“一大早王爷就派人来了要找郡王,他却怕吵醒了小姐动都没有动呢!可见他对小姐的心意了。”

欧阳暖微笑,随后摇了摇头道:“你这丫头,一旦有事情瞒着我就开始多嘴,老实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红玉笑道:“奴婢知道什么都瞒不住小姐,小姐您看这份礼物。”

欧阳暖看了一眼她手中打开的匣子,里面一片灿烂的荣光,却是一件夺目的罗裙。上面绣着朵朵梨花盛开,如绵白轻盈的云朵,深深浅浅的雪白花朵或疏或密地绣于罗裙之上,姿态千妍百丽,异常瑰丽夺目。欧阳暖喜欢清淡雅致的颜色是出了名的,眼见这条罗裙质地轻柔,展开后长长地曳于地下,似流霞轻宜的姿态,不由就多了几分喜爱。

“这是流云纱制成的罗裙,据说寸丝寸金,有市无价呢。”红玉不免道。

欧阳暖用手抚摸了片刻,不自觉的点头道:“的确是上品,难得一见。”话说了一半,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一沉,“这不是表姐送来的。”

红玉见她不高兴了,连忙把话说清楚:“小姐,这衣裳其实是太子以林侧妃的名义送来的,还有一张帖子,说是多谢小姐为小殿下做的那件百子百福花样的彩衣肚兜。”

欧阳暖为林元馨的小儿子亲手做了一件肚兜,这是出自她自己的心意,和他肖衍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他来道谢?还送这么一件衣裳给她?!欧阳暖一想心底便起腻。她望着窗外怔了一会儿,吩咐红玉道:“既是太子赏的,搁进匣子里收着就是。”

若是换了其他女子,得到太子的喜爱,莫不欢心鼓舞,毕竟他是未来天子,得到他的宠爱等着她的就是万千的荣宠,可欧阳暖却十分厌恶肖衍,他仗着自己的身份,施展卑劣的手段逼她就范。

“外面在下雨吗?”欧阳暖突然问道。

“是,从半夜就开始下了雨,方嬷嬷叮嘱了,这雨恐怕要下一天,小姐若是不想出门,就在房间休息吧。”

今天一直没看见方嬷嬷,欧阳暖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这院子如今成了风口浪尖,方嬷嬷是在帮着她挡住那些赶着来巴结来窥探的人。她想了想,也腻烦去招待那些人,便道:“你让菖蒲去帮着方嬷嬷,别让她累着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全都打发出去就是。”

说是要下一天,淅淅沥沥下了很久的雨却是在黄昏时分终于停了。雨后清淡的水珠自叶间滑落,空气中亦是久违的清香气息。欧阳暖兴致尚好,便命人取了琴,坐在廊下弹奏。

从今日起,这府中再无董妃,也无世子,唯独孙柔宁,这只失去了伴侣的孤鸾,又该怎么办呢?她刺杀的不是世子,罪过也就并不那么大,欧阳暖请了大公主来说情,王爷看在大公主的面上,请了人为孙柔宁医治。其实哪里用的着医治,她原本就是没有疯的,不过是欧阳暖教她用这法子逃脱罪责罢了。接下来,欧阳暖还可以用养病的名头送孙柔宁离开燕王府,可是,离开这里以后,她又该如何生活呢?失去了爱人,又怎么能开怀?

欧阳暖心思流转,指间在如丝琴弦上低回徘徊,续续间也只弹了上阕,渐渐地却是弹不下去了。正待停弦收音,远远隐隐传来一阵笛声,听得欧阳暖心头一跳。

这轻微渺茫的笛声一种似有若无的缠绵,仿佛一个男子在娓娓诉说心中的情感,听来十分委婉动人。欧阳暖几乎是疑心自己听错了,不觉起身,站在门边听了一会,那笛音悠远清朗,袅袅摇曳,却是真正存在的。

欧阳暖真切地被那笛声打动,同时,她心底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盼望,这吹笛子的人——她吩咐红玉:“去取披风来。”

红玉立刻取了披风过来,小心道:“外面风大,小姐要保重。”

欧阳暖点点头,带着红玉菖蒲一路循着那笛声而去。

穿过花园,凉亭深处,一位着华衣的男子手持一支长笛,轻缓吹奏。待看清那人是谁,欧阳暖一怔,已是皱起眉头。

是啊,贺兰图终究是死了,自己怎么还能期待他活着呢?他又不是三头六臂,如何逃脱漫天的杀影?不过是自己不忍心看着那样一个才艺卓绝的知己就这样从世间消失罢了,不过是自己想的太美好。

正要回头,笛声却突然停了,欧阳暖不好就这样转身离去,便含了笑,道:“九皇子好雅兴。”

慕轩辕出现的地方太凑巧,不怪她疑心,慕红雪说过,慕轩辕舞刀弄枪倒是很在行,琴棋书画这些要他上手,还不如要了他的性命比较快。怎么会无缘无故跑来这里吹笛子呢?

慕轩辕的目光在欧阳暖面上停留一瞬,只道:“我是为了你学的笛子。”

这世上有这么直白的人吗?欧阳暖无奈地道:“九皇子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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