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落轿一眼望着,感觉整个皇宫极大,一侧是高高的褐色城墙,另一边是一大片青石铺就的广场,十分开阔。以广场为中心,看到尽头是一座极为宏伟的大殿。想必那就是朝臣早朝的太极殿。殿顶黄色琉璃瓦闪着夺目的光彩,八根巨大的白色圆柱十分醒目,往太极殿的通路十分平整,乃是巨大的青石铺就,近殿的台阶则是白玉堆砌,看上去十分奢华和厚重。
太极殿两侧还有许多座殿堂,一些官员穿着官服进进出出,看样子是各部办公理政之所,看到长公主仪驾亦投来好奇的目光。
一行人并没有在宽阔的广场暴露太久便从太极殿左侧通道进入后宫。后宫显得十分空旷安静。陆云望着一座座宫殿四角飞檐,想象着里边住着深闺怨妇,或者人去空置。
陆云看了一会儿处处一样的景,一样的宫殿,便兴趣缺缺。他把目光放在同行的太监和宫女身上。
领路的小太监十四五岁模样,脚步十分有节奏,步履偏小,如同款款碎步,低着头,不言不语,甚至不敢回头,只得竖起耳朵时刻注意后边的动静,谨言慎行的领路。
陆云看了一会儿,对长公主道了句家教甚严。
长公主把驸马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只觉得他初次进宫就敢四处张望,还随意张嘴说话,性子可谓大胆。想到第一站是前往常宁宫拜见太后,她有些忧心,想了想道:“宫里规矩自然是很大的,驸马等会儿到了常宁宫,记得谨言慎行,只管装聋作哑,收敛一切便好……”
陆云笑道:“公主放心,我是陪衬,只带了眼睛,没带嘴巴的。”心里却想着:“我带着眼睛就是想看一看刺杀自己的背后主使长个甚模样,看看她还能有几年好活……”
不一会儿,一行人到了常宁宫,有宫女自去通报。事实上,太后清闲得很,不过,想要见她一面是千难万难,除非有今日这种正当的理由,可就算如此,亦要通传之后等待她的传召。太后果然十分拿捏,足足等了半柱香功夫,这才有宫女来召见入内。
长公主没有丝毫火气,陆云更是笑意盈盈,就算不喜,也得装。就算是狼亦得把尾巴收起来,扮成兔子。他可听说过这位老妖妇的能量,两朝老人,只指使一个亲弟,就能在朝堂上擅杀大臣,打太子殿下的小脸。无法无天到了极点,却无人能言其罪。
常宁宫内,门窗紧闭,内里有些气闷。太后安详地坐在案桌上首看着两人进来。脸上算不上微笑的微笑,更加上她满脸树皮褶皱,让人看不出笑意来。
陆云和长公主先后落座,与主人见了礼,陆云才打量起这个老太婆来。
太后是陛下生母,长公主却并非她所出。因此俩人感情甚是淡薄。
太后本家姓樊,樊家一脉全因她一人便鸡犬飞升,外戚独大的恶名由此而来。亲弟贵为国舅,又是太师,辅弼理朝,位极人臣。而她的两个孙子,都是在朝高官,把持朝政,十分嚣张。还有弟媳、孙媳一系如同大树开枝散叶,她们就是那些枝枝叶叶,交织甚深,势力庞大。更不要说被他们拉拢和腐蚀的各路官员。如果说,这些人组成一座金子塔,太后便是处于金字塔上最顶端之人。
她老态龙钟,眼皮松散,不仔细看几乎认为她是闭着眼睛。虽然左手有些颤抖,不过说话甚有条理,说明她脑袋还没有坏掉。长公主与她叙话不紧不慢,问了健康,谢了赏赐,还谈了大婚情况以及陛下病况,当然在陆云看来她们说的都是场面话,都是废话。而剑拔弩张的话愣是一句没有。正因为如此,陆云心中只是冷笑,对于这个老太婆只得更加提防。
陆云始终淡淡微笑,就是眼前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要杀自己,如今面对面坐着,她竟然毫无异色,真是令人讨厌至极。
不过,她没有杀掉自己,会不会很失望?会不会曾经纠结或者恼怒过?
末了,只见她伸出干瘪的手,揉揉太阳穴。这一动作表示她有些乏累了。长公主淡淡一笑,起身欲告辞。
太后这时才目注陆云,说了一句:“驸马啊,哀家希望你往后就陪着长公主写写诗,弹弹曲子就好了,莫要管其他。才子配佳人,本当如此……”
陆云自然听到弦外之音,心里却着实把她骂了一百遍。可嘴上只是瘪瘪唇,应道:“是。臣谨遵懿旨。”
陆云心头着实不爽,当哥哥是废柴?只配写写诗,弹弹曲?哼,上次没杀得了我便是打你的脸,如今竟然还为老不尊的“劝善”自己,太不要脸了。
陆云暗忖,是不是还得在她有生之年,打一打她的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