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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曲终(可当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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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屋子与别的屋子有很大的区别。

它的墙体是拿铁汁浇铸的,一条细缝也没有。墙里空空荡荡没有床也没有桌椅,四周无窗,只有屋顶上开了几个巴掌大的小口,拿半透的琉璃镶成了天窗。阳光从那里透进来,形成界线模糊的几条光柱。

墙角铺着一张破烂的草席,因为每天有人进去清扫,所以空气还不算太污浊。这是他为乌尔玛准备的牢笼。

听着门被推开的声音,打了铁掌的鹿皮靴走进屋子里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声音太独特,与平日负责清扫送食的哑仆的声音截然不同。蜷缩在墙角的人抬起了头。

她的头发如枯黄的稻草,因为许久也不洗一次,都结成了一缕一缕。原本丰美如花的妇人,四年里已经枯萎成了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妪。削瘦而布满皱纹的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原先的样貌,只有浑浊的一双眼睛,还是散发着裴简所熟悉的恶意。

“乌尔玛,很久不见了。”裴简站在那里,离她远远的,像是在躲避什么瘟疫,“看来你过得还算不错。”

乌尔玛口中“嗬嗬”作响,因为被拔了舌头,她无法说话,只能发出野兽一般的声音。

“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裴简玩弄着手中的马鞭,神情冷漠,“不知你想先听哪个。”

“还是先说好消息吧。你的大女儿裴伊生了个女儿,母女平安,你做外祖母了。”

“至于坏消息,是我那个体弱的弟弟。”

穿在乌尔玛锁骨上的铁链顿时发出细碎的声响。

“别担心,我没杀他。”裴简冷笑,“他到底是父亲的儿子,是我裴家的种,我还下不了那个狠手。”

乌尔玛安静下来,瘦弱的身体里传出像风箱一样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他跟人为了争个歌伎打了一架,肋骨被打折了一根,腿也断了。”

乌尔玛的身体乱颤,口中发出呜咽一般的哀鸣。

“算他命大,被救了回来,只不过腿废了。好一点能拄拐,若是养得不好,就只能……”裴简摇了摇头,“这孩子,离了人教导看管还是不行,总是闯祸。裴伊给我来信,要我帮他早点儿找个媳妇,有人能管管他就好了。可是你也知道,他现在这样,谁家好女儿肯嫁给他?”

乌尔玛低垂着脸哭了起来。

只是这几年她的泪早哭干了,怎么嚎眼眶都是干的。

裴简转身走了出去。

“看紧着点儿,别让她过得太好,也不能让她死了。”裴简的声音是那样残忍无情地从门外传进来,“虽然她手筋脚筋都被挑了,舌头也拔了,但也要防着她一意求死。过两年,我带裴伊的孩子来看她,如果她能坚持到那会儿。”

乌尔玛四肢都软在地上,只能拿头去触地,一下一下,早就感觉不到疼痛了。

她的女儿,她的儿子,她的外孙女!

每次她坚定了死意,裴简就会拿出他们来威胁她,诱惑她,让她失去求死的勇气。

她知道裴简为什么留着她。

不止是为了保住裴和的命,更是为了折磨她。

裴简的心是石头做的,比寒潭的坚冰还要冷。

这样一刀一刀地钝钝地割她的肉,让受尽折磨,受尽屈辱,受尽苦楚,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活着。

只是活着而已。

比让她死了还要痛苦。

为什么老天还不来收她?

*****

“爷,要去接夫人吗?”

“嗯。”

“乌苗新头人还等着见您。”

“让他等。”

“听说送来了十二个苗女,长史傅大人已经收下了。”

“让他还回去。”

“爷!”

“还有什么事?”

“属下私下听闻,几个老大人要联名请您纳侧室。”

“他们的手伸得也太长了点。阿秀,你去给他们点教训。”

“哎!”相貌清秀的青年双眼弯成了月牙儿,“您帮属下跟夫人说过了吗?她什么时候能把阿宁嫁给我?”

“这事儿你还来问我?”裴简斜睨了他一眼,“你不是到处都自诩夫人义兄吗?你们关系这么好,还需要我去为你说项?”

阮延秀摸着后脑勺吐了吐舌头。

当年他为了掩护裴简,被人打落下山崖,撞着了头。后来被一个猎户捡回家当儿子养。伤虽然养好了,但失了忆。过了两年才想起来自己是谁。等他带着猎户爹回到滇南时,正巧是裴简带着新婚妻子回来的时候。

两下里相见,抱着哭了一场。唐小鱼顺嘴就叫了他一声“哥”。

这小子自此就以镇南侯大舅子身份自居了。

“上回阿宁还跟我打听她姐姐近况来着,您说我是照实说啊,还是挑着说?”

裴简看也没看他:“你的女人,你自己看着办。”

阮延秀听着“你的女人”这四个字,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双腿一夹马腹,催马跟上了裴简。

“那我就跟她说,她现在还在荣王府。”粗使房里,刷不完的马桶。

“还嫁了人。”马房里添马料的下人,人丑脚跛爱打老婆。

“就快生孩子了。”怀了五个月的身子被男人打滑了胎,是个成了型的男胎。

“她说不定一高兴,就答应嫁我了吧。”阿秀喜嗞嗞地说。

“李放那小子快成亲了吧,到时候你去京里,帮我和夫人送一份礼。”裴简突然想起来,李放的婚期就定在今年秋天,时间已经不多了。

“别让我去,阿宁知道了一定会吵着让我带她一道走的。”阿秀拧起了眉毛。

“世子妃新添了一位小公子,又逢着大儿子娶媳妇,你就不想拿双份的红包?”裴简挑眉看着阿秀。

阿秀顿时纠结了起来。

“世子妃年纪不小了吧,这是老蚌生珠啊!荣王世子可真是厉害。”阿秀摇头晃脑地说,“不过要我说,拿他们家红包真不如拿咱们家小世子的红包,您说是不?”

裴简不知想到了什么,双眼微弯,唇边的笑意越来越大。

镇南侯府的飞檐掩在翠绿的浓荫里,高大的朱门前,他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儿,正踮着脚尖望着这边,向他挥动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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