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罚你在这回狩猎里收集百禽之羽,做一件百鸟羽裙穿了与朕看。”姬深方才不过是调笑之言,本也是随口一说,这会见话题又转了上去,倒是心思一动。
“百鸟羽裙?”听他这么一说,牧碧微却是一怔——此裙以百名为名,又有一个羽字,不问可知,乃是取了百鸟羽毛织成,在前魏鼎盛时,因一位极受宠爱的公主生辰时率先穿出了一条,据说此裙因集众禽佳美之羽而织,因此颜色令人眼花缭乱,粗看为一色,然脚下移动,正视一色,从旁看又是另一色,在阳光下呈一色,在阴影中又一色,不仅移步易色,且裙上闪烁百鸟之形,栩栩如生,几欲破裙而出,可想而知何等华贵绚丽。
因那位公主之裙引起轰动,官家、百姓争相效仿,使天下珍禽被扫荡几空——这造百鸟羽裙的工艺,在内司那里就有,问题是此裙也不是人人都能穿的……
牧碧微眼珠转了一转,当下甜甜的应了,只笑道:“如今春雪才化,候鸟未还,百禽之数怕是凑不齐的,陛下若要奴婢做成此裙,可不能以这回为限。”
“也可。”姬深心忖微娘生的娇弱美貌,若是着了那禽羽所织的百鸟裙在殿下起舞,届时衣袂翻飞如同乘风,别是一番风情,便欣然点了头,暗想若牧碧微凑不齐,着令内司去办也是一样。
他才点了头,远处却传来一声咆哮之声!
“是虎啸!”聂元生也是狩猎的行家,一听便知,姬深闻言,不惊反喜,将吃到一半的肉食丢下,随手取了帕子擦拭嘴角与双手,哈哈大笑道:“朕上午才猎了一头鹿,虽然是一箭双收,到底不是猛兽,不能尽兴,不想此刻竟遇见山虎!”
他二话不说罢了午膳要去猎虎,随行的人都知道他为人,当然不敢扫兴,也都纷纷丢了食物跟上,姬深却一摆手,兴致盎然道:“阮文仪带人在这里收拾,待朕猎了此虎归来继续用膳!”
姬深的弓马要说独自猎虎倒也不为过,但不论阮文仪还是飞鹤卫,却都没这个胆子敢放他独自去的,当下阮文仪使个眼色与飞鹤卫,为首一人忙抱拳道:“陛下英明神武,区区一虎自是手到擒来,只是万乘之体不容轻忽,还求陛下容微臣等从旁观看,也好瞻仰天威!”
这名飞鹤卫话说的好听,姬深便欣然准了,翻身上马,整了弓箭吩咐:“尔等随去可以,却不许出手!”
聂元生自然不会落下,亦在这个时候上了坐骑,笑道:“有陛下前去,安有臣等出手的机会?”
说话间,两人被几名飞鹤卫簇拥着向着虎啸声发出处隆隆而去!
牧碧微手脚慢了一步,自然被丢下,她皱了下眉,继续吃了几口烤肉,阮文仪却走了过来,手中拿着方才进与姬深的茶水,道:“牧青衣,这烤肉太过油腻,青衣若是吃不惯,不如喝点茶。”
“谢大监。”牧碧微忙起身谢了,阮文仪却没有立刻走开,而是见无人注意这边,低声道:“牧青衣,逝者已矣,又何必翻出旧事,使生者不能忘记,徒然痛楚,亦是一种折磨,青衣心善,说是不是?”
牧碧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话仿佛是在说楚美人那件事情,她心下一动,想要趁机打探些内幕,阮文仪却朝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在此处多言。
“大监说的有理。”见状,牧碧微便含糊的答了一句,却也没有肯定,心想阮文仪究竟是内司之首,戴氏拉着自己与颜氏,虽然是公然在回廊上说话的,但当时附近除了戴氏、颜氏的贴身宫女,并无他人,阮文仪却还是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不过他特特抓住机会与自己说这一番话却是什么意思呢?
阮文仪虽是姬深的贴身内侍,立场却是明显偏向高太后的,莫非过来说这番话也是高太后的意思?这是叫自己不要在此刻与何氏起了冲突吗?
看来孙贵嫔虽然连着几次失利,但气数未尽,高太后竟也不敢轻易叫自己与何氏立刻撕破脸,免得彼此互相拆台,叫孙贵嫔有了可趁之机。
不过阮文仪听了她这句话,却是点了点头,拿起茶壶走了开去,仿佛带到话就不关他的事了,至于牧碧微是不是一定要答应,却与他关系不大。
牧碧微趁他不注意,究竟没敢喝那茶水,悄悄倒进了不远处融化的雪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