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秀也不理会他话里的讽刺,直截了当道:“既然是秋十六娘叫你来的,那么先说好了——本宫一文钱也不会给你的!”
“公主!”燕九怀脸色一变,正待争取,却听元秀悠悠道:“此外,这紫阁峰上,一没有酒肆饭庄,二没有客栈旅舍,燕小郎君若是去其他别院做梁上君子,本宫没有意见,但若在紫阁别院中吃住,本宫少不得也要与郎君算一算帐……当然了,燕小郎君武功高明,想要赖帐,本宫也没办法,不过本宫身为公主,对付不了燕小郎君这样的高手,对付如秋十六娘这样的馆阁主人,却是绰绰有余,小郎君大可以先不付,回头,本宫自会派人去平康坊,向秋十六娘收取!”
燕九怀皱眉道:“公主还真以为十六娘能奈何我?”
“本宫怎么知道秋十六娘能不能管得住燕小郎君呢?”元秀反问,随即掩口轻笑,“不过,本宫可没求过秋十六娘派人来保护本宫,十六娘自作主张,害本宫这别院多出开支,本宫不怪她的罪,已经是格外开恩,如今不过是与她算一算燕小郎君在峰上的费用,岂不是天经地义?”
“公主。”燕九怀很是诚恳的望着她,道,“我本以为秋十六娘已经足够没良心,却不想,公主竟比她更甚,我相信公主一定可以从秋十六娘那里弄到好处的!”
说着,他话锋一转,“不过,我的习性,公主也很清楚,若公主是个穷人,我也许还能忍耐,但公主金枝玉叶,全身上下,拔一根头发,拿去与贺家那败家子换个百金,怕也没问题,公主若是不给我些好处,恐怕我虽然还会留在这里保护公主,但公主过的怕不会太舒服。”
“比如说呢?”元秀眯起眼看着他。
燕九怀四下里看了看,一本正经道:“比如说,公主这间竹楼起得真好,架了一层空阔通风又清爽,四面还栽了紫茉莉并晚香玉等驱蚊避虫的花草,端的是会享受……”说到这里,他摸了摸下巴,不怀好意的笑道,“公主久居明堂,看着也是极爱干净之人,却不知道若不是在这干干净净又清爽的竹楼里,总是遇见几只蟾蜍啊虫豸啊,甚至蛇鳝之类,可还觉得惬意么?”
元秀瞠目结舌,半晌,却似笑非笑道:“燕小郎君,你当真将本宫当做了坊间不足十岁的小女孩儿,区区蛇虫,就能吓倒了本宫?”
“乐于在原上驰骋的公主胆子总是比较大的。”燕九怀懒洋洋的道,“所以我不是在吓唬公主,我只是想请公主想一想,什么时候沐浴时,水里忽然钻出几条黄鳝,或者梁上落下几条毛虫,再比如,公主才要休憩,却见榻上先卧了一窝水蛭……这紫阁峰上草木葳蕤,虫属甚多,不瞒公主,我幼年时丧父丧母,师父是八尺男儿,虽然管我吃住,其他却不怎么顾得上,抓这些东西,最拿手不过。”
他说着,脚步一错,整个人烟雾般溜开,没等元秀抓住机会呼救,却已经折回——一只手平摊向元秀,掌心赫然蹲了一只蟾蜍。
元秀无动于衷的看了看它,她的胆子一向不小,何况以她的身份,即使心中害怕,也断然不会在人前表现出来,帝女气度,除了高踞明堂之上时的雍容庄重,也必须拥有泰山崩于前而其色不改的镇静,临危不乱,才是皇家风范。
燕九怀笑眯眯的,指尖划过蟾蜍背后凹凸不平的皮,忽然一抬手,将它放到了元秀头上。
元秀脸色变了一变,随即轻蔑一笑:“燕小郎君,你当真是无聊已极!”说着,当着燕九怀的面,抬腕将那只正欲在她发髻间爬动的蟾蜍拿了下来,蟾蜍身上有一层粘.湿的体.液,抓在手里格外的诡异,元秀将它举在面前看了看,哼了一声,手一扬,那只蟾蜍便与桃花一样,被丢进了睡莲池中。
“公主的胆子比我想的要大许多,却不知道若是蛇的话,敢不敢也这样镇定?”燕九怀笑得眉眼弯弯,抚掌道,“公主大约不知道,这个时候,在水边一直都有许多水蛇,虽然无毒,但若被咬中,多少也会肿上几日,不过,蛇性寒,天热之时,多抓几条抱着入睡,倒是颇能解暑。”
元秀眯起眼:“燕九怀,你可不要太过分了!”
“公主若是肯把髻间那只金簪给我做多日不见的见面礼,我随时可以成为最合格的护卫!”燕九怀立刻拍着胸保证。
元秀拿宫扇抵住下颔,与他对望片刻,缓缓道:“哦?不知道一只金簪,能合格多久?”
“至少可以让公主今夜安眠,而且公主若是明日就能想到办法对付我,以后岂不就不用金簪了?区区一支金簪,我若没记错,公主的妆盒里,俨然寻常人家木簪一般多得是吧?”燕九怀无耻道。
“……”元秀略歪了点头,沉吟半晌,忽然道,“这也可以,不过,你既然要留在别院保护本宫,总不可能一直不见人,却不知道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燕九怀无所谓道:“公主可以直说不放心别院安全……”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元秀狠狠瞪了一眼,冷笑道:“邱逢祥才罚了神策军的一名将军并两名统军使,本宫这却就要将五哥的心腹送过去给他出气吗?”
“或者公主可以说我是你市井之交?”燕九怀慢条斯理道,“假如公主不介意你我身份差别的话。”
“本宫很介意!”元秀举起宫扇,转了一转,再次推开了内室的门,背对着燕九怀,不冷不热道,“本宫不想让长安传出谣言来,所以你若要留下,只有一个办法,若是你不同意,那便请回迷神阁去!至于好处,那更是提也别提!”
燕九怀摸着下巴,有点疑惑道:“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