铀浓缩厂在这个时期,留下了许多感人的故事。我们去厂里采访,厂里的老人讲了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位二机部的工程师,来厂里协助工作。他是上海人,父母都在上海。有一天家里来了一封电报,大门口传达室的人就把他的名字写在小黑板上,提醒他来取,但由于他们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天不亮路过厂门口,深夜才回招待所,所以根本看不见黑板上的字。结果,一周内他家里一连来了三封电报,这之后,才有人到车间找到他,他急忙拆开一看,第一封电报上写的是“父病重速回”,第二封是“父病危速回”,第三封是“父已逝,不用回了”。他把电报收起来,和以前一样,早出晚归地干。
还有一个故事,是原清华大学扩散教研室主任、后担任铀浓缩厂副总工艺师的刘广均讲的,他讲到那段时间大家没白没黑,都累得不行,一个叫胡庸福的工程师在值班室值班,实在太累了,抱着电话机趴桌子上睡着了,外面的人不管怎么喊,怎么敲门、砸门,他就是不醒。有人脑子快,说他趴电话上呢,打电话试试,结果跑出去找个电话打进来,胡庸福这才醒过来。
在钱三强主持下,在王介福指挥下,在王承书、刘广均等专家指导下,铀浓缩厂几千台设备通电试运行,取得成功。
傍晚,钱三强和王介福一块散步,钱三强说:“两年前,这5000多台设备,有人以为会成为废铜烂铁,可是,它们都复活了,它们会撑起我们这个民族的脊梁。王承书同志做了很多,可她丈夫张文裕先生,我所敬重的兄长,却至今不知道他妻子在干什么……”
说到这里,钱三强的眼睛湿润了。
钱三强回北京前,和王介福、王承书三人站在黄河边,谈了一次话。钱三强问,还有什么困难。王介福提出,还是电的问题,机器一旦启动,就不能停。钱三强说他从一个资料上看到,美国1945年分离铀-235时,据说动用了美国七分之一的电力。他说:“电的问题,你们放心,中央专委正抓紧安排解决。我所担心的是,一旦正式运转起来,你们的技术力量,能不能保证?”
王介福说:“我们已经办起了一所中专学校,专门培训从事铀生产的技术工人,白天工作,晚上上课。”钱三强说:“这太好了!”王介福说:“这都是王先生办的。”王承书笑笑。
钱三强又叮嘱道:“还有件事,我得再唠叨几句:你们处理的都是可裂变的危险材料,哪怕有一丁点的疏忽,就会造成链式反应事故。因此,对于这里的安全,要求做到亿万分之一的程度,亿万分之一!”
王介福望着王承书,王承书说:“三强,你就放宽心吧,安全问题我们绝对保证。”
钱三强说:“那好。承书同志,工作上还有什么困难没有?”
王承书说:“没有。”
钱三强又说:“生活上呢?”
王承书说:“没有。”
钱三强最后说:“我明天就回去了,你有什么话捎给文裕先生吗?”
王承书还是说:“没有。”
钱三强感慨无语。
现在钱三强更深一步地想到,撑起我们这个民族脊梁的,应该说是所有的爱国者,是那些做出巨大贡献而又不去索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