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鸠晚自然不知道唐灵是谁,只是催促道:“统制,动身吧。”
路长通撩开营帐,刺目的阳光直射下来,像是一根根金针,刺痛人的双眼。路长通换上衣服,本来他一向很准时,因为这个梦,五千御龙班直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路长通慌里慌张的跑出营帐,向后看了看,辎重队已经在后面不远的山头了。辎重队的队长是胡光秀,行路很快,若再不走,只怕就要被追上了,他道:“快走吧。”
李鸠晚高呼道:“启程!”他喊完,远远的那边也有人喊“启程!”大约整个五千人的长龙都听到了命令,于是都动身开拔。路长通回头看时,辎重队来到半山腰,已经近在眼前了。
李鸠晚从怀里掏出一个冷馍递给路长通道:“统制,你没吃吧。”
山头起了风,吹的路长通头发飘飘荡荡,他急忙戴上头盔,接过冷面馍馍道:“那当然,凌统制的部队到哪了?”李鸠晚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可能已经翻到铁线山了吧。”这里已经是浒山的尽头,再翻越几个山头就到了铁线山,浒山虽然地势陡峭,十分惊险。但一路上跌落山涧的也只有辎重队的几头驴子和骡子,御龙班直的身体都很健康,浒山蜿蜒崎岖的山道已经越过,现在迎接他们的则是凶险尤甚的铁线山。
凌无双甩了甩黏在鞋底的泥巴,站在山头上眺望着前方的铁线山,他已经走到了满是岩石的浒山尽头,山风呼啸的从耳边穿过,仿佛不甘的猛兽,又像是铁线山对这群不速之客的警告。
“漫山红遍,层林尽染。所描述的,就是这么一副壮丽画卷啊!”凌无双惊叹道,刚下完雨,漫山鲜红的枫树在山风下好象有生命一般抖动着,一层叠着一层,仿佛海浪一浪盖过一浪,如同红色的潮水在汹涌的冲击着凌无双的视觉神经。
“看到这般美景,浑身的疲累也消散无形了。”不知什么时候,格尔丹出现在他身边道:“在我的故乡,从没有这般景色。”凌无双却不答话,眼睛向前扫视着,党嘉佑领着楚红镶已经出了浒山,一头扎进了这为上万大军最好掩护的枫树林里。有了这漫山枫树,敌军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们会从这里出现吧。
凌无双向南方眺望着,偶尔能看到火光,但很少,更多的则是遍地断成两截的高粱杆,露出光秃秃的根部。那里是阳豚城,现在还没有遭到战火的洗礼,但现在也已经开始实行坚壁清野战术了。最近凉州的人数没有增多,想必人们都涌入后方的林作城了吧。再往前才是长风城,这般远远的看去,那些围城的士兵也不过是一群黑色的蚂蚁,至于那号称七城一关的长风城则更像是一个沙滩上小孩子堆砌的沙丘了。
士兵们手里都拿着斩马刀,宣州骑兵很多,步兵想要对付他们只能用斩马刀这种武器。不仅如此,还要拿着长戟或者长枪,因此可以说是负重行军了。
“我的故乡临着应天府,只有一望无际的草原。”格尔丹见凌无双没有说话,反而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百年前你们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不熟悉地形,又横征暴敛。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没沾,很多时候,战败完全是因为自己犯傻,而不是因为敌人很强。”山风吹过凌无双的鬓角,一丝白头发露了出来,格尔丹看着,心里暗暗想着,如果自己坐到都统的位置,只怕会承受不住压力而垮掉。
每个士兵都明白自己的命运,胜利或者死,没有第三条路可走。至少他们死了还会有抚恤金,如果凌无双死了,非但得不到任何东西,还会失去一切,失去那些在格尔丹眼里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作为一个军人,如果没有魂魄,那和一个木质的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凌无双的压力在于那不屈的魂魄,在于万万千千人的唾骂也在于他院子里的五个徒弟和那个女仆。
这一战,牵扯着千万人的命运。释组保佑你,格尔丹暗暗的道。